捉云、武齐和玄桃因为在除掉蛇仆中受到了惊吓,所以主校惊天鼎允许他们今天中午不再去练功帐包里练功,让他们各自回住处休息。夭灼临走时,特意走到捉云面前询问他是否受伤。捉云摇摇头。夭灼安慰了几句,末了叫他晚上去洞府找他。捉云爽快地应允,因为经过与蛇仆一战,他对所修炼的太乙心经有了新的看法。
待主导夭灼和主校惊天鼎走后,捉云他们并没有回各自的住处。在鬼怪精灵的玄桃提议下回到了山脚下蛇仆的洞府。玄桃的提议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当时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态度非常坚决。她认为能在滑蛇石特校潜伏多年的蛇仆一定不简单,可能在他的洞府还隐藏着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当他们转回时,发现扑倒在门前的蛇仆尸体已经不见了。进入洞府,里面空荡荡的,空气中似乎飘逸着某种诡异气息。玄桃认真地查看每一个地方,她似乎想把这里的每一处可疑的蛛丝马迹都找出来。捉云又来到里屋的木架旁,那张宛如蛇皮一样的衣物依然挂在那里。他用手摸了摸那嵌着鳞片东西,非常细腻和柔软,他又用二个指头夹着撕扯了一下,质地很好,没能撕裂。这等上好的衣皮竟被蛇仆嫌弃地蜕掉,让捉云心中不禁大胆地猜疑它的主人一定是练成了某种新陈代谢的恐怖功法。捉云小时候听父王捉天讲过这种高级功法,修练到上层的人身体各个部位完全可以像蛇蜕皮一样去掉旧的生出新的,所以生命力极强,寿命也较普通人多出许多倍。想到这里,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后背隐约已有蛇蝎在爬行。
正当捉云处在惊愕之中时,外面的武齐突然兴奋地叫喊道:“快来,这里有一个地道!”捉云与玄桃一听,赶快奔过去观看。果然,在堂屋的中央,有一小块地毯的颜色稍稍与其它不一样。他们用力掀开上面的石板,下面是一个幽深的洞,可容一个人钻下去。武齐刚要把头探进去一看究竟,却被捉云一把扯住。“不行,里面黑咕哝咚的,说不定隐藏着危险。“不可能呀,蛇仆已经死了!”捉云盯着武齐那装满疑惑的眼睛,慢悠悠地道:“假若他没有死呢?”“咋可能,我明明看见他中了夭教使用的“化花为箭”的招数,被蜡梅花枝穿心而死。”武齐见对方瞳仁清澈如泉,不像是吓唬,嗫嚅地道。这时,玄桃在一旁不耐烦地劝道:“捉云少主叫你别看就别看了,想是有道理的。”“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武齐仰起脸盯着两个同伴道。捉云思忖了一阵点醒道:“就算蛇仆没死,想来也应该逃了。但这个地道他挖来作甚用的呢?合理的解释就是在关键时刻藏身,要不就是藏物。”玄桃听后撅着小嘴娇嗔道:“究竟是藏身或者是藏物,你得说清楚呀!”听后,捉云清秀的面上略微涌起了红潮,显得有些尴尬,他轻声道:“既是藏人又是藏物吧!”“既然这样,我们就应该下去看看!”武齐说完做出一幅想钻进去的样子。捉云又麻利地阻止了他。机敏的玄桃会意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打火石,试着用铁皮在上面使力敲了一下,马上“呼哧”地升起一串火焰,她嚷道:“让我先照照里面有没有隐藏着危险。”待武齐让开后,她又打燃了火石,借着短暂的光,她朝里面探头望去。“咦,里面好宽敞!”她惊异地嚷道,“里面堆着一些东西,像泥土。”“里面还有其它东西没?有没有人?”武齐紧张地问。“泥土堆太多,有点像坟包,谁知道里面有人没……眼睛看的模糊。”“有雾障没?”捉云问,他怕里面毒气,人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虽然隐隐约约看不太清楚,但能确定没有雾障。”“那我们下去看一下。”
三人从洞口钻了下去,里面果然很宽阔,地上堆了好多小土包,一些破烂衣物抛得到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闻的腐尸味。他们赶紧用手握住鼻孔。玄桃连连大叫:“好臭,好臭,我们还是出去吧!”捉云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不,忍耐一下,我感觉这土包里一定是尸体,得刨开察看!”说完他选择了隆得最高的一个土包,武齐在一个角落找来了一把生锈的铁锹,开始挖掘起来。他们刨得越深腐尸味越浓。没挖多久,一副倘未腐烂完的女性尸体出现在面前。“啊,这不是楚楚金姑的贴身待女雨鸦吗?她前些日子失踪了,还以为私下与情人逃了,没想到死到这里了!”捂着嘴的玄桃突然惊叫起来,目光中呈现出一片惊恐。“楚楚金姑是谁?”捉云看了看她问道。“她是我一个好友,我们经常在一块玩,她是神补部的学员。”“雨鸦失踪,特校没找吗?”“找了呀,楚楚上报后主校惊天鼎就派人展开大面积搜寻,但哪里找得到……后来听楚楚说她交了个男友,这个男友恰恰在这时也失踪了,所以就断定他们私奔了……也就不了了之了。”“校方也是这样认定?”捉云仰起清秀的脸问,火把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轮廓分明、青春迷人。玄桃抿了抿丰润而性感的嘴唇,继续道:“滑蛇石特校隔三差五就有人失踪,每次主校都带着主导师倾巢出动去搜寻,但都不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那样无功而返。就像雨鸦。”她的言语中夹杂着一些愤慨情绪。“也是,这里乃绝境之地,按理是能找到的,如果找不到,当然可以认为是私奔之类。”武齐在一旁补嘴道。捉云英俊的脸色黯然下来,一幅神伤模的样,他缓缓地哽咽道:“那些失踪的人,并非私奔和叛逃,想来都被心肠歹毒的蛇仆用计骗这里来杀害了。”“你是说这里面的土包都掩埋着那些人?”武齐惊得双眼圆瞪,直愣愣地盯着捉云。“应该是。”捉云叹了口气道。
武齐和玄桃都大为怀疑,但当他们又挖开几个土包后,面如土灰,神色更加沮丧。事实让他们不得不相信捉云说的话。因为每一个土包里确实埋着一幅尸骸,有的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几根耻骨;有的倘未腐烂完,还能模糊辨认容貌,景像十分凄惨。看得性情直率的玄桃差点掉泪。“蛇仆为什么这样阴险毒辣?逮着他定将其横尸万段!”武齐将贝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义愤填膺地从嘴里蹦出这番话。捉云比较冷静一些,因为他到这里不久,事情了解不甚多,加上带二十多人去北冥洞丢失了那件事,让他整个人都沉闷不少。“我们要把这里的事马上报告给主校他们!”武齐急切地道。捉云道:“报是早迟的事,我们已经来这里了,就再查找一下吧,看有没有新的收获,这样更有助于主校他们处理此事。”接着他们忍着巨大的臭味把所有土包都挖开。一共十七个土包十七幅尸骨。
他们在挖土包时都格外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坏尸骨,一则是对死者的尊重,二则是为了发现更多线索。细心的他们发现,每个死者胸前都有个大窟窿,没有了心脏。“他们的心脏都去了哪里,难道被蛇仆吃了不成?”捉云俊秀的脸上疑云密布,沉呤道。他将每个尸体的胸腔或胸骨仔细翻转和察看,突然间他的脸色大显异样,大惊道:“这不太可能呀……如果真这样,那太恐怖了!”“什么恐怖了?”武齐仰着脸问。“你们看!”捉云指着尸骨道。这时玄桃也围了过来。“这里死去的人面容都很沉静,没有痛苦,有的甚至还处在欢悦之中。”这说明了什么?”武齐不解地道。“这说明他们在死之前还处在高兴之中,而不是处在惊惧之中。”“对呀!但……”玄桃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应声说道,她人很精明,略微思忖一下就恍然大悟般道。“捉云少主的意思是这些被蛇仆抓去的人在死前不但没有挣扎反而露出欢悦的神情,是被蛇仆用了某种功法控制的结果。”“你说得真漂亮!”捉云欣慰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灵气逼人的女孩,不由脱口夸奖道。说后他立马又觉得有失得体,马上又道:“这都还不算,你们仔细瞧瞧,每个死者的胸前都有个大窟窿,心脏被挖走,但这些大窟窿并非利刃所致,因为这些伤口都是圆润的,又带焦糊之感,骨头上也没留下一丝半点用刀的痕迹。”捉云的话说得既认真又有理,把武齐和玄桃着实吓了一跳,他们又检视了一番伤口,发现事实正如捉云所说。机灵的玄桃大胆地盯着捉云的眼睛道:“这也是蛇仆用对那种可怕的功法所致?”“嗯,”捉云点点头。“这不可能呀,”一旁的武齐大声嚷道。“不用刀挖就能拿出心脏,该是多么吓人的神奇功法!”“但世间是有这等神奇功法的……”捉云喃喃地道。他的心念一下回到了神奇而绝密的北冥洞,他相信北冥洞的金光洞中一定有这种神功。玄桃在一旁听后花容失色,顿足懊恼地道:“看来蛇仆根本没有死……都怪我们太马虎了,没对尸体进行检查。”
约莫过了二个时辰,他们在地道中把该查看的都查看了,最后又把死者全部埋好,刚准备出地道,却突然发现地道口被人封了,里面瞬间变成一片黑暗和死寂。捉云赶紧几个腾挪奔过去想移开封盖,但为时已晚。只听得头顶上传来一个阴桀桀的笑声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捉云又使出平生武学用功力冲撞着封盖,希望能撞开,但因其太沉重,丝毫不起效。地道里的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摸黑中,武齐和玄桃也加入了使劲冲撞的行列,但因为地势太狭窄,三人更不使力,再加上地面到洞口有一定高度,就算他们施展飞腾术纵跃,也不足以撞开那厚厚的石板。急得玄桃不再顾金姑端庄贤淑的形象,朝着洞外大嚷大骂:“是哪个丧心病狂在上面做这种缺德事,快把洞口打开,否则金姑我出来后定会将你横尸万段!”任她叫嚷,上面没有半点回响。“是谁干的呢?”经过几番无效的折腾,三个人也不顾斯文与否一屁股就地坐下喘息。玄桃气愤难消,她不停地打打火石,或许是借此发泄,也或许是怕黑,打打火石能不断产生亮光。人都是这样,有光明时并不觉得珍贵,无光明时才觉得异常可惜。“应该是操刀干的,”武齐喘着粗气抹着汗水自信地道,刚才他也使完了浑身劲,所以很累的样子。“在滑蛇石特校只有他才这样奸诈和歹毒。”“嗯,极有可能。”玄桃蹙着枊叶眉正找不出肇事者,一听正中下怀,“本金姑一看就知道他空生一副好皮囊,却满肚子坏水。”
“没有充足的证据不能凭空污人清白的。”捉云也累了,但他倘存一点理智,尽管他在心里也一百个认为是操刀做的,因为自寻北冥洞时起操刀就像阴魂不散的厉鬼总是纠缠他,处处与他作对,骨子里就像充满深仇大恨。
他们的谈话突然中止了一会儿,地道里立时就沉寂下去,各种声音都像钻入了地缝倏忽不见。三个少年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中着急地梳理心绪,努力地想如何出洞的方法。空气中的腐尸味儿着实让他们想大呕一场。美丽的玄桃更见楚楚可怜,毕竟是青春少女,又是娇生惯养的金姑,哪呆过这等龌龊的地方?她那张俏脸更显着急,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隐约泪光闪闪。“总会有办法的。”捉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安慰两个同伴的,。自去北冥洞回来,捉云确实更加成熟了。他率先支撑起身体,在地道里东走走西瞧瞧,试图找到一个出口。
地道里火光微弱,照得事物不甚明朗,但在阴暗角落中,在四周石块环嵌的洞壁上,捉云终于发现了一块可以松动的石块。于是三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最终用铁锹把它撬了下来,然后看见了一些亮光,再顺势撬下几块,就可以看见洞外的羊圈了。那些羊们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正懵怔地朝地道里打量。捉云吩咐二个同伴不要发出声音,然后带头从地道里钻出。那些羊见有人从它们中间经过,都“咩咩”地叫着闪到一旁,突然间有一只肥大的公羊发起怒来,想用角犄顶玄桃。幸好捉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羊角,用力将它制得不能动弹。尽管这样,玄桃已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掉魂。这种娇生惯养的姑娘当然怕发怒的野生动物的。
三人从地道出来,就赶紧直奔堂屋。他们进入堂屋却没看见一人,地道入口处那块石板还严严实实地罩着洞口。“是谁干的呢?”他们三人同时都在心里嘀咕。捉云又来到窗前举目远眺,这时他发现一个身着白袍的人,背影有些坚实和宽阔,在冰天雪地的地平线上一闪就消失了。他没把这事告诉武齐和玄桃,对于自己都没弄清楚的事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三个人很是疲惫和沮丧。疲惫是因为在地道里折腾了二三个时辰,没剩半点活力;沮丧是因为没有发现偷偷地盖盖子的人,那可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节奏呀。最后离开时,他们又在堂屋翻了一阵,除了在神龕下找到一本发黄的小册子外,别无它物。那本小册子早已破损不堪,里面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武齐气呼呼想把它扯了,捉云却拦住,把它揣入了怀中。三人出了洞府,来到练功帐包时,正好主校惊天鼎与主导夭灼都在,他们正在里面一边巡视学员一边摆谈着什么。三人奔过去,口齿伶俐的玄桃把在蛇仆的洞府查探到的信息都详细地述说了一遍。主校惊天鼎与主导夭灼异口同声地表扬了他们,同时对蛇仆没有死这个说法有些惊奇。最后他们对捉云三人说了一些语重心长的叮嘱话,比如外出游玩一定要小心,勿与陌生人说话,与人交往一定要慎重,关于蛇仆没死的消息尽量别传出去……
晚上滑蛇石特校突然召集全体主导和学员聚会,旨在告知大家学员失踪这些事件的始末和元凶蛇仆已死的消息,顺便又增订一些不得擅自外出和胡乱交友的规章。捉云懒得去听。他独自躺在自己的洞府里,把今天发生的事挨个想了老半天,又把那本油黄的小册子拿出来琢磨。虽没能弄明白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是什么,但下意识告诉他它绝非普通之物。其间,他的脑海里也浮现出玄桃那张充满青春气息的漂亮的脸,但是一想到她,捉云的那张俊脸就开始隐约发烫……他努力地赶走那张脸。可是不一会儿,补雅红那张清秀纯美的脸也跑进他的脑海……最后他只得用手揪疼自己,告诫别乱想。好容易挨到集会散了,捉云赶忙穿好袍子并拉上遮颜帽,大步流星向着主导夭灼和洞府走去。
虽然时辰已到晚上,但天色仍然明朗如白天。晚间的风势稍微要大一些,空中还“悉悉嗦嗦”地飘着似盐块的雪。捉云到主导夭灼的洞府时,他刚好从校里回来,正在抖落着身上的厚厚的雪花。见有客人来,夭灼眯着他那双小得出奇的眼睛,热情地把捉云招呼进堂屋。他的身体虽然肥胖,但动作敏捷,是个典型的“灵活胖子”。捉云很有礼节地在地毡子上坐好,夭灼又扭动着水桶般的粗腰很快就为他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他自己也盛了一杯。在对面坐下时他好奇地问捉云他们被困地道的事。捉云如实相告。夭灼瞪着小眼睛一边用手抚着嘴角上那部长得难看的乱蓬蓬的山羊胡须,一边细细地思考。捉云的话音刚落他就开口道:“你们的胆子也太肥了,还敢返回去察看情况。不过好没在出事。”顿了顿他又道:“至于你们说的蛇仆有可能还活着这件事,是绝无可能的,因为他中了我的‘化花为箭’绝招,蜡梅枝穿心而过。我们也亲眼见他倒地,并看了尸体。”捉云一边品着香气四溢的奶茶一边思忖着道。“但我们返回时尸体已经不见了。何况被蛇仆诱杀的人个个都没了心脏,且伤口并非刀割……”夭灼果然是武界泰斗级别人物,一听就知对方所说,他打断捉云的话满脸疑虑地道:“你是说他使用原蛇族的绝密神技天花修心术……骗过我与主校随后逃之夭夭了?”捉云也只是根据死者的奇特伤口和以往对原蛇族人的了解而加以猜测的,关于原蛇族绝密神技天花修心术他闻所未闻。他皱了皱眉头,那双清澈如泉水的瞳子里满是好奇:“难道世间真有这样神奇无比的绝技,该多让人难以想像,但它究竟是怎样一门高深的功法呢?”夭灼瞟了后者一眼,缓缓地道:“我行走江湖数十年,也没见过这门功法,都只是听说过。天花修心术是原蛇族的绝密功法,一般人恐一生难见一次。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摘心、换心和补心……如果蛇仆果真会这门神功,那他就如你们所说应该还活着。”“这太骇人听闻了!”捉云英俊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惊惧之色。“不管它了,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的,只是大家日常相互小心些。”夭灼沉着冷静地道。他怕捉云因此生出害怕,影响正常生活,后来他又补充道:“咱们滑蛇石特校高手如云,就算他活着也不敢在这里造次生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