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梳洗罢,卧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从枕下拿出血迹斑斑的银铃铛,反复摩挲着,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约定之期便是今天,忙的挑起衣物穿戴起来,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终是静坐到床上,不再有动作。
想了良久,又重新将衣物脱下来,下定决心般的躺回床上,裹着被子,紧闭着眼,心中不断催眠自己,不要再想了,是她背叛了自己,自己也有了家室,就这样断了就好了,了断了就好了。
“呼。”他长出了一口气。
“你在骗自己。”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猛地惊醒,刚想大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他坐起身,看向声源,有些吃惊。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欺骗自己,你根本忘不了她,娶洛瑾冉不过是趋于你父亲的威胁罢了,怎么,我有说错吗?”书绘音正平静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呐,当年的事么?成亲当天你看到夏曼修书一封推掉婚约,在晚间又看到她与人无媒苟合……”他看着沈言的脸一寸寸变得铁青,又继续说道,“其实,那时夏曼的尸骨早在枯井里躺着了,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罢了,夏家主仆十一口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还有那些财产,你们也都是以为夏家羞于见人而逃开了吧,可是谁又知道呢?他其实是去了一个你们都看不到的地方。说不定,你现在就踩在他们身上呢。”
沈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手中紧紧攥着那铃铛。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死,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但夏曼却实实在在为你而死。”书绘音站起身推开窗,“瞧瞧,子时三刻已经到了呢。”
沈言赶忙穿戴衣物,书绘音不再看他,从窗户跳走。
书绘音贴在墙边,柔和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眼神低沉。
他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今日能与沈言说这么多,也是看在南宁的份上。
他心中暗道:南宁,我可是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曼儿。”沈言无声地念着,眼眶里的泪水终是静静滑落。
沈言刚穿戴好衣物,就听到敲门声,还有安叔的声音:“二公子,洛大小姐来访,人在花厅。”
沈言一皱眉,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试着咳了一声,发觉有声,便道:“我要睡了,麻烦她明日再来。”
“可是,洛大小姐说有重要的事。”
“啧,算了。”沈言推开门无奈地向花厅走去,心道,要快些完事。
“呀,妹夫,这么晚还要打扰你,真是抱歉。是华裩郡的一些药商出了动乱。”洛瑾香拿出一纸名单,指着上面的几个名字道,“就是这几家出了动乱。”
沈言闻言也屏住神,仔细听她讲,洛瑾香见状,便开始侃侃而谈。
夜风萧瑟,狐裘不暖。
梦里看花,世事忧欢。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南宁冷的打了个哆嗦,但见夏曼倚在庭柱上,一身大红的衣装显得极其萧瑟。
“秦姑娘,可知为何我会一身红妆?”南宁还未开口,夏曼先一步缓缓吐语。
“这是嫁衣,可惜,他见不到了。”像是喃喃自语,她背对这南宁,看不清表情,但南宁却可以想象出她会是如何一副萧然模样。
“遇到他,是我一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却又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南宁屏息听她缓缓道出往事。
泽成夏沈两家背景截然不同,夏家乃是官宦世家,在朝官职大小不等但也是三代官家,这一代的夏父便是第三代官家,为泽成郡守;而沈家则是世代商贾,古制有商贾子弟不得入朝为官,这两家本应无所交集,而命运却让两家有了纠缠不清的牵扯瓜葛。
夏父为官之前也曾闯荡过江湖,与同样意气风发的沈父结为异性兄弟,知晓对方身份后,而不仅没有间隙反而更加亲密起来,而后夏父走上仕途,做了泽成郡守,对沈家更是扶持照顾,由此,沈家的商贾之路也更加顺利,逐步开始将商铺扩至全国。
十八年前,夏母坐胎,两家便结下约定,若是男儿,便与沈言结为兄弟,若为女儿,便嫁与沈言,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同年,夏母诞下一女婴,唤为曼儿。那一年,沈言八岁。
再过两年,夏父被远调它地,两家也渐渐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