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的立在门口,斜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直与他的脚尖相交。空气中有许多浮尘,在金色的余光中飘舞,反光,映在他的墨青色袍角前,分外明显。
她是来质问……不!只是来问问,想好好问问清楚而已!
可就在前一刻,正当她要理直气壮的上前盘问一番的时候,却愕然发现有一个妙龄女子立于他的身后,正冷冷的打量着她。
她被那目光刺痛,从那女子的瞳眸中瞥见了自己的身影,写着十五年等候的可笑的失败者。
那女子施施然上前,头上的珠花随着脚步的顿挫叮当作响,用余光扫过她,向他浅浅福身一礼,口中道:“昱哥哥既是有客,那兰月就先行告辞,明日就不来了,在那之前见面会失了礼数!”
“什么?”她恍若未闻。#_#77713470
傅兰月无声的从她身旁略过,却已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尊严。那点她自诩永不会熄灭的灯火,却骤然被人无情的拧灭,不费吹灰之力!
心,可以不痛吗?
一地的寂静与凄凉,他却仍是低低的唤起她的名字——
“曼书……”
恍若当初!#7.7713470
全身竟是已经木得没了知觉,她再一次,被他漆黑的双瞳灼了眼,那里面有她的绝望,伤心,羞辱,与悔恨……
“你说的让我别来找你,就是不想邀请我来参加婚宴么?”
“曼书……”
“太不够意思!十几年的交情了……”
话音未落,门前的纤瘦身影已随着暮色缓缓下跌,重重的栽在如冰般骤凉的地面。
竟是不能不痛了!
十五年……十五年!
她似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嫁给他!
然而,结束了!所有的……
这一切像是脏水般毫不留情的泼在她身上,连同那些坚守着的希冀被狠狠撕碎,无不嘲讽着她这十五年来发疯般的执着,如此可笑!
是了!这便是他那些迟疑的来源——
傅兰月才是他的新娘!
“……一年!最多再一年!你定是我裴昱的妻子……好不好?裴夫人……”
鬼魅般的话语在她漆黑的梦里挥之不去,那股抽疼,几乎要将她的头盖骨掀开,开始持续不断的呓语。
“我在!曼书,我在!”
暖热的呼吸吹在耳畔,像一记闪电劈进她焦硬发冷的身体。
眼睑微开,便迎上那双痛失的瞳眸,她低低启口:“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要和别人成亲……好可怕的一个梦……我再也……不要做这样的梦!”
“曼书……”他一时凝噎,千言万语在喉中打转,痛彻心骨憋在眉间,持久不散。
她伸出食指,尖细的指甲扣在他眉心的皱痕上,顺着剑眉拂过,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只不过是一场梦,你别当真……”
“曼书,你听我说……”
她别过头,一滴泪顺势钻进了耳心。
“我不听!”
窗外寒风呼啸,树影婆娑映在窗纱上,如魅影般妖娆的摇曳,他胸中的闷声在寂静的夜里回旋。
“你为什么哭?”冰凉的手指攀上他撑在额前的手,温暖一如往昔,她紧紧握住,当成最后的贪恋,“我执着了十五年,十五年来只为了一件事活着,呵,我第一次开口喊的名字就是‘裴昱’,我爹爹说我是上辈子过奈何桥时把孟婆给骂了一通,忘了给我喝汤……哪晓得偏巧不巧的让他遇上,他说有朝一日定要下去找她理论理论……”
他背过身去,肩膀剧烈一颤,声音喑哑低痛:“我的整颗心都在你那儿……真想扒开来让你看看!”
纤白的手略过他健硕的肩臂,到达背部心口的位置,用力一抓,墨青色的锦面顿时被揉成狰狞的皱褶,暗暗反着烛光,绣纹早已看不清晰。她冰冷开口:“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侧眸,目光如炬。
“不要娶她!裴昱,不要娶她!算我求你……不要娶别人,好么?”
他无言的垂下眼睑。
她忽然从榻上跪起,攀在他的身后,湿热的唇落上他的耳垂,带着哭腔低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我么……我现在就给你……”
他的身子一僵,血液沸腾直冲上耳际,却仍将那只探进他衣襟内的手重重拦下,自喉间迸发出低低的遏制:“我不能……我现在不能!在我没能给你那个名分之前……”
心中木然,她失笑,倏尔高声一吼:“那你给我!你现在就给我!”
他被这蓦地一吼惊的下意识的起身离榻,却浑然忘却她是伏在他身上的,一记低重的“嘭”声,她整个人已摔落在榻下,无比落魄哀凉。
“曼书……”
在他瞪大的深眸中,她瞥见自己到底有多滑稽,竟已是没了底限!
她一把拉住他走近的左脚,身子在地上伏得很低很低,声声哀求:“不要……娶别人!我求你!我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