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脚趾头冻得发僵,从来没有试过睡得这么不踏实,她蜷在被窝里左右翻了翻,将棉被紧紧裹在身上,喉里发出不舒适的“嗯”声。
“妹子醒了?”
她扭过身错愕的盯着眼前这个穿着素色襦裙,髻上捆着一块碎花布的妇人,怔了片刻,才恍然的咧开嘴涩涩的笑了笑。
自除夕夜里被人救起,已经过去几日有余,她还是没有适应一醒来就望见这粗纱的床帐,还有这硬硬的板床,甚至这一下地就是“正堂”的格局……
这一切,像在做梦又那么真实!她的的确确在一户农家待着,而那日救她的人便是这妇人的丈夫,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猎户。可所有的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鲜而无法适应,起先她不会绾髻,这个叫夏春分的嫂子便胡乱给她弄了个妇人髻堆在头上,找了一块据说很好看的布也要给她包上,她立即摇手回绝了;后来就是家务打扫煮饭之类的,除了差点烧了厨房外,她发觉自己扫地还是可以的,只要不去听夏嫂子那些“我的天我的地”之类问她到底在干嘛的话;最后在她的强烈坚持要帮忙的情况下,她的分工是给门前的菜园浇水,这件事便以她差点掉进井里而彻底告终!#_#77713470
她揉揉眼睛,一向习惯晚起的沈小姐这几日完全是被冻得才起这么早!
夏春分讪讪的笑了笑:“前几日见你穿着孝衣嫂子不好说,今儿七日已过,还是该换下来的!”说着拍了拍床沿上的叠好的衣裙又正色道,“这可是我年前专门做来好日子才穿的,虽然比不上宫里的,但是好歹我也只穿过一回……”
夏春分的眼睛搭了下来,十分不舍的望着那件衣裳,一只手在上面抚过,叹了口气。
她坐起,歉笑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如此叨扰,还给你家添了晦气!”
夏春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可别再说,一会儿他回来又得和我吵吵!再说了,那是宫里的娘娘,哪里来的晦不晦气!你赶快换上起来,你大哥差不多也要回来了!”#7.7713470
“好。”她苦涩的应下,望着床尾脱下的那件松鹤孝衣,七日已过,不知姑妈入土没有?心虽是疼的,但是掀不起一丝波澜,眼眶也干枯得像要裂开一般。
这颗心,酸酸的,木木的……滋味好不难受!
庆幸自己不娇气,吃得了清苦,穿得了粗布。
由于她纤瘦的腰身,为夏春分量身定做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厚重,那根腰带直绕了几圈,倒成了另一种款式,也保暖了许多。在她笨拙的为自己绾髻时,门被人重重推开,吓得她手一松,抓好的髻又散了下去。举着的手发酸,她恼火的望着镜中,一个块头大汉模样憨厚老实,正拿着斗大的碗猛喝水。
“程雨大哥!”她丢下木梳,焦急的站起身,“怎么样了?”
夏春分端着馒头稀粥站在门上,瞟了程雨一眼,道:“妹子别慌,等你大哥把水喝完再说,啊!”
“欸!”程雨嘭的放下水碗,袖子朝嘴上一抹,大咧咧的坐在长凳上,用下巴支了支早饭,“吃着吃着!边吃边说!饿死了都要!”
夏春分绷着张脸:“饿死了你不知道在集市上买些干粮?猪脑子也比你强些!”
“嘿,你这婆娘……”
夏春分面向她,立马换了张脸,笑道:“妹子快坐!嫂子知道你吃不惯这些,在里头加了菜馅儿,你快尝尝!”
她应了声坐下,嚼蜡般的咬了几口,就直愣愣的盯着程雨,等他吃好开口说话。
程雨腮帮子被食物填得老高,望着她含含糊糊的说:“欸,你怎么不吃啊?看着我就饱了?”说着又自顾的喝粥吃馒头。
夏春分尴尬的笑笑,用胳膊肘靠了靠他:“人家妹子等你说话呢!你倒好……嘁!”
夏春分的白眼让程雨坐立不住了,生生咽下了那口馒头,将头往前一凑,低声道:“说也奇怪,今儿都初八了,照旧说早该上朝了,可你猜怎么着?城里都传开了,没人去上朝!也不知怎么的,那些个大人们全都待在家里,大门紧闭,连客都不见!”
程雨鼓大着双眼,瞅瞅她又瞅瞅夏春分,模样十分神秘。
夏春分狐疑:“是么?这么邪乎呢!那你可打听到发生什么事了?”
程雨迟疑半晌,警惕的望了望门外,用更低的声音道:“目前还不确定,皇宫那边一溜儿的重兵把守!听说啊……”
“什么?欸,你倒是说呀!”夏春分急了起来,捏起拳头去打他。
程雨抬眼望了望她,从喉咙里憋出一句悄悄话:“丞相……造反啦!”
她心脏猛地漏掉一拍,浑身力气像被抽走了般瘫软在凳上,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裴昱说的……
“啊!”她手里的馒头应声掉进碗里,随即而来的便是雷鸣般的心跳声,怦怦怦怦,震得太阳穴涨疼。
“丞相?”夏春分将头压近桌面低声道,“那么大的官儿还造什么反?难不成他的银子还不够花么?”
程雨朝着夏春分哼了一声:“妇道人家!官儿再大那到底还只是个官儿啊!哪个不想要……”他拿眼瞟了瞟天上,悄声道,“那个位子!”
“哎呀呀!要死啦!这是作孽啊!”夏春分咋呼开了。
程雨立马捂了夏春分的嘴,恶恶的骂:“你这婆娘,不要命了!可不许拿出去胡乱说啊!这是要掉脑袋的!”
夏春分惊恐的点了点头,程雨才放开手。
“不过对咱小老百姓来说,哪个当皇帝都是一样的……”
“你这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