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克利的第一天,她愣是在床上辗转了整整一夜,眼见窗外由黑变蓝,眼皮拉得老长但一闭眼就是那个死去男人的脸和拉克申的那些话,心里抑制不住的紧张不安,不知道拉克申杀了那个都城的男人会引来什么后果,或许是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抑或是,代表着汗王的下仆,那就是忤逆犯上!她一脸难色的再次叹息。
她睡的这间是在拉克申原来的寝帐内隔出的一间,已近拂晓,拉克申差不多要起床了,依照惯例会先来她这里看看。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他“聊聊”这件事,也算解解心中的疑虑,因那失眠的滋味实在太过难受,现在脑侧像有两股大力在分头扯动,往左睡也不是往右睡也不是,那浑身的力气也仿佛全钻进了脑子里去胡思乱想了,身子乏得难受。
可是晨光已破,外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连丫头都没进来瞅瞅她,不禁犯起了嘀咕,难不成拉克申又下了什么命令还不许人侍候了么?
与其踌躇还不如自己起床,她麻利的穿好衣物,往拉克申那头窥了一眼,没人?她耸耸肩,大概昨夜又是在沙林娜那里歇下的!
一脚跨出寝帐就被唬了一跳,好几个丫头一语不发的垂首静跪着,整个世界安静的有些离奇!
“呼兰!”#_#77713470
“在!”呼兰往前跪了一步,躬身听命。
“今天怎么了?”她低垂着眸子,漫不经心的问起,那意思是你们几个今天要造反还是怎么的?居然敢不来侍候!
“福晋今天早起,先用早饭!”呼兰一边说着她一边就往门口走去,才到门内就被呼兰拦了下来,“福晋现在还不能出去,先用早饭吧!”
她头往后仰了仰,虚眯起了眼,神神秘秘,有鬼!那双眼飞快的往外一睃,果然是有问题!蒙古人给她的感觉除了勇猛之外还有一个勤劳,她每每起床时木栅里头早已是一片嘈杂了,下人主子们你来我往,彰显之下她就像个大蛀虫般啥也不做啥也不管……可是今日,天已算亮,但外头仍是一片死寂,甚至一个人影都没有!
“今儿是什么日子?”#7.7713470
呼兰摇摇头,再次请道:“请福晋先用早饭!”
莫名的有些窝火,她哼气:“是不是……我被禁足了?”
呼兰俯首,声线柔柔:“大汗不曾下过任何命令!”
“那你们……”她狐疑的“咝”了一声,双眼一眨,假笑,“嗯,先吃早饭……”说完一挥手,呼兰便回到一旁,她一提气猛地转身就往外跑去。
天呐——几年来,头次见到这木栅内——一个人都没有!
太安静了!
她疾步往大门走去,心里因为这片死寂而不安起来,经过的一个个毡包内有些细微的谈话声,看来都是待在里头没有出来,但是,为什么天已经亮了还不出来?
拉克申在搞什么鬼?
带着满腹狐疑来到了大门前,一个身影映入眼帘,苍老的佝偻的,随着浑身的颤巍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又是那个说她坏话的萨满神婆!
肯定又是这个神婆在弄什么东西,没什么好看的!她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却在转身的一瞬瞥见神婆正在死死盯着她,她定住脚步,迟疑的望去,心里直骂该死,又被逮住了!这回不知又要说她什么?
那神婆身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木钵,一走近就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散开。她撇撇嘴往后退去,神婆高声一喝,她又被唬得定在了原地。
那双圆睁着的眼睛再次瞪向她,与上回无异,她心里又膈应起来,只牵强的扯起嘴角对眼前的老人讪笑起来,算是求放过,可这神婆不为所动,反而一甩手将原本杵在地上的拐杖扔出两步远。
她不安的往后退,可她往后退神婆就往前走,忽然感觉脸上一凉,辛辣的酒味就钻进了嘴角。原是那神婆用手撩起钵内的酒在往她身上一通乱洒,一边洒嘴里还一边低低念叨,最后只见那木钵一举,整整一钵的酒就兜头淋下,她下意识的闭紧双眼却还是难免被那酒辣得生疼,忙抬手去捂却越捂越往里钻,像几千根细细的针尖同时往眼球上扎去,只觉眼珠在不停的往里收缩,眼皮也是像火在烧一般,“啊——”她痛苦的大叫起来,这一刻她认为自己一定会瞎,晕晃晃的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脑袋里那两股拉扯的力被酒气一熏更加严重,疼得她金星直冒,耳边响起许多声音但都瓮得听不清楚。不一会儿只感觉全身重量陡然减轻甚至失重,最后落在一面软软的地上,随即眼上就传来一股股热气,酒气被这热量一蒸更加浓烈,渗进鼻腔直冲大脑!她只觉浑身瘫软,嘴里连连不迭的在说些什么,骂些什么,自己都听不清也控制不住,最后脑袋一沉便失去了意识。
稍稍恢复一点意识后仍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头重脚轻的知道自己在一张床上,浑身黏热得难受,有一滴汗从脸颊滑过,痒得她打了个哆嗦。
“……这件事你额布自有定夺,你就别再掺和进来了,算额吉求你了!”
“可这件事并不是诺敏的错,我猜去都城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你这意思难不成还成你额布的错了?哎,无论你额布作何打算,那也是她的命,你我又能管得了什么呢?”
“过两日大概都城那边就会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