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你要得到什么?”我从十五岁就在社会上混了,我只知道一个道理:世界上绝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小子,”李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听你刚才说,那个叫潘云的女人,是第一个跟你说话的未亡人?”
“是。”
“那你之前,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吗?”
“一直不知道。”
“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才第一次跟未亡人打交道,”李立说:“你应该感谢你母亲,她把你保护得很好。”
“什么意思,”我问:“是我妈妈一直在保护我吗?”
“如果不是你母亲,你未必能活到今天。”他说:“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在你和未亡人说话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安全了。”
“你是说未亡人会害我吗?”
“你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现在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他说。
“嗯。”我说。
“可是,你已经不再安全了。你现在,必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去哪里?”
“去哪里,我会告诉你的。”说着,李立站了起来:“到那个安全的地方去,然后,我会联系你。”
“我只能等你联系我吗?”我问。
“是的,千万不要试着主动联系我,”李立说:“那样的话,只能把你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我们的对话,一直是在黑暗中进行的,我的酒吧没有开灯。
但是门窗,都是大开着的,窗外,路灯的余光斜斜地散了一些进来,我借着这些微弱的灯光,在镜子里看着那个人模糊的背影。
太模糊了,我什么都看不清,身高、年龄、体型、特征、一概都看不清楚。
我闭上眼睛,想用我的“心眼”去看清他。
“别费劲了,”他已经起身往门外走了:“你的心眼看不到我。以后绝对不要主动想看到我,我这是为你好。”
李立看穿了我。
“去了那个地方,自己小心点。记住,一定要等着我联络你。对了,也许你母亲也会联络你。如果你们联络上了,一定要记住你母亲告诉你的每一句话。”
“你还没告诉我,我要去的地方。”
“你已经很困了,睡一会儿吧……睡吧。”他刚才还很以后威严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醇厚而磁性的男低音,就像一把陈年的大提琴,奏出令人昏昏欲睡的曲调。
“睡一会儿吧……”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此时我顾不上他的警告,转过头,想看看他的样子。
就在我刚把头转过去,还没看清他的时候,一阵不可阻挡的困意向我袭来,我支持不住,倒在了桌子上。
就在今晚,我再一次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看看四周,还是漆黑一片,我独自一人躺在吧台上。
门窗大开,李立已经不见了。
我看了看手机,十二点四十五分。
我揉了揉眼睛,站起来,趴在桌子上睡觉,后背会很酸,我伸了一个懒腰。
忽然,我想起来了,在我还没见到李立之前,我也是睡了一觉的,上次我睡着之前,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是十二点四十五分。
而现在,我跟李立谈完话,又睡了一觉,醒来一看,还是十二点四十五!
时间一点也没有过!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难道我在做梦?
我只睡着了一次,然后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李立走进我的酒吧,然后我在梦里又睡着了?
难道我在睡着了之后,还在做着睡觉的梦?
可是,不对,就算我是做梦,难道我一分钟都没有睡着过吗?
时间不可能一点都没过啊!
而且,桌子上留下的东西,更是证明了李立是真实存在,而且来过的。
“简音”酒吧的桌上,都铺着石灰红色的桌布,桌布上,有一行小字,是用红酒写出来的。
“永盛精神疾病专科医院。”
看起来,李立用酒在桌布上写下这几个字时间不长,字迹还湿润着,可是,用酒写下的字迹,一会儿就会风干。
这确实是一个不留痕迹的办法。
我还记得他对我说的话,我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我必须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看来,这个“永盛精神疾病专科医院”就是他说的,安全的地方。
我是个正常人,我怎么样才能进精神病院呢?
难道,我要装成一个疯子,被人送进去吗?
疯子怎么装?
要不要一丝不挂地在我市热闹的步行街上跑一圈?
那样的话,我估计还没到精神病院,我就会被吃瓜群众围殴。
还是在床上拉一滩翔,然后稳稳坐在当中,乐得其所?
那我下半辈子还吃不吃饭了?
要不就拿把菜刀,跑到街上,见人就剁?
那样的话,估计我先进的不是精神病院,而是警察局。
……
不行,无论想什么办法,我都得混进这家精神病院去,否则,据我妈妈和李立说的,我的人身安全将无法得到保障。
永盛精神疾病专科医院,是我市最大的一家私营精神疾病医院,就在解放街和长城路的交叉路口,离“简音”三公里左右的路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站在永盛医院的门口,只不过,不是正门,我站在后门。
作为医院,正门是一直都开着的,但是后门,到了晚上一般会关上。
早上,保安会把后门打开。
今天来开门的一个保安,岁数已经不小了,头发白了一大半。
这种人,基本上已经干了一辈子,只因为生活拮据,才出来打工,但是对工作本身已经厌恶了。
我要找的,就是这种人。
“大叔,你好。”我走过去打招呼。
“你找谁?”门卫人员的一般习惯用语。
“大叔,来,抽颗烟。”我递过去一根黄鹤楼。
抽着烟,我俩聊上了,跟我预计的没错,这位大爷今年五十八,马上就到花甲之年了,早就干够了,干腻了,就是家里不富裕,出来能赚一点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