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虎落平阳,”我道:“战场上什么情况没有?”
阿兄摇摇头:“听闻这个姓卫的先锋官有一骑当千之勇,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被俘。更怪的是,他被我们的人救下,并无半点感恩之意,也不似其他人那般乞求放过;任凭如何打骂,他都不为所动,似乎一心求死。”
“这可真是怪了。”我想起在花魁娘子墓前,卫纾长跪不起的样子。他一心念着小姐,又怎会一心求死呢?
阿兄接着说:“后来将官们只当他痴傻,便带回了营帐。我阿爹力主与南人结盟,本想拿这些俘虏示好,结果穆将军忽然就撤军了,只好给他们些盘缠,就地放了。”
“听说南人朝中一连下了十二道令牌召回各路将领,穆将军孤立无援,只得班师。大好形势就此放过了。”
阿兄也颇为感慨。他是武人,对权术斗争最为不屑,何况穆将军着实叫人佩服。
我与阿兄又吃了些酒,便回了自己帐内。
入夜心绪难平,便出得帐来散步。
草原上比不得南国,那边快入夏了,这里还是早春天气。夜来寒凉,穿着棉袍也有些冷。我于外围守备值夜的火堆边坐下,老兵见是我,便递给我一碗奶酒,教我暖暖身子。
轻轻含一口,温度稍稍有些烫嘴;顺着喉咙咽下,肠胃暖烘烘的,整个人便也舒爽了起来。
我捧着碗抬头看星星;老兵知我素来如此,也不觉奇诡了。
从小与他人不同,拿不得弓,骑不惯马,却对星斗风水别有所钟。他们都笑话我,毕竟整个族部,历来都是活在马背上的。现在逐渐长大,他们倒也习惯了。
只是阿爹忧虑颇多,大汗神武,不仅统一了各部,还有心东征西讨,想我这样软弱之人,的确派不上用场。但说来凑巧,大汗倒挺赏识我。只因少时凭天象看出时令有异,后来看果真不假。传到大汗耳朵里,他笑道:“此子日后必成我帐中先生!”
大汗或许一时戏语,我也并未当真。观星观斗只是本性,若有所得,都是意外收获了。
而此时坐在漫天星空之下,我竟想起那个林中草庐,和影壁上光彩夺目的花魁娘子图像。
“她生前究竟是何等风采呢?”我实在想知道。便下定决心有机会再去一趟。没想到很快,这机会就来了。
两年后,南人议和。大汗闻之不悦,南人虽弱,多少是个帮手;草原上又水气又足,是丰年,大家都想好好放牧,无心攻伐了。于是大汗只得收缩战线,韬光养晦,再等时机。
我对战事无意,但有个消息却让我震惊:穆将军遇害了。
阿爹闻之垂泪,叫我南下详细打听,我便与阿兄一道,又往临安而来。
阿兄对穆将军的死也是愤慨不已,骂道:“他们傻吗?杀了自家大将,却要向金人求和。”
我道:“阿兄说反了,就是为了求和,才杀了穆将军的。”
阿兄道:“能站着偏要跪着,天生奴性!”
我劝道:“横竖是别人的事,阿兄如此生气也犯不上。再者,若人人都像阿兄这般刚直,不都是鱼死网破之事了?南人现在虽要朝贡,但你看这临安城,不是愈发歌舞升平了吗?”
阿兄又道:“就像是狗,太凶就挨鞭子,会摇尾巴才得剩骨头吃……”
我笑道:“阿兄话未说完,想说什么?”
“……若有狼性,就不会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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