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八王爷赵敦仍未离去。他吩咐手下,叫车夫驾车回府,路上故意放慢些,只当他在车里。非是他过于小心,只是当今圣上偏听偏信,得宠的又都是些小人,故而不得不防。
郡王身份特殊,与他结交自然会引起别人注意;更重要的,八王爷自身也是某些人眼中的“祸根”。
这般无奈之举,叫赵敦与柴宏哭笑不得。
“想你我二人相识也有十年,现在却要这般小心了。”赵敦说道。
柴宏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兄长可是王爷了。”他二人本就兄弟相称,只是在外人面前装作生疏些罢了。
“是啊,如今可是王爷了。”赵敦拿起腰间挂着的玉佩,就是因为此物,让他做上了王爷。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究竟当年的选择是好是坏呢?
柴宏的妻子巧云在旁侍坐,手里打着茶粉;她虽身怀六甲,但茶艺却未受影响,功夫依然灵巧。
“可在巧云眼中,师兄一直是那个师兄。”巧云将第一杯茶奉与赵敦面前说道。葱根玉指,稳如磐石,茶盏没有丝毫晃动。
赵敦接过茶盏,先闻其味儿,接着含在口中,待茶甘苦毕显后咽下。
“好茶!”他不禁赞叹到:“你的茶艺也是越发纯熟了,令我想起师父的味道。”
“比师父还远不如呢。”巧云轻笑一声,不再多话,又做一盏奉与柴宏。
柴宏接过茶盏,饮罢,说道:“我是不懂茶的,只觉巧儿的便是最好;只是无缘见过陆大师,总不知‘茶仙’之味了。”
赵敦笑道:“你的夫人便是茶仙的关门弟子,还不知足吗?”他这话,让柴宏夫妇相视一笑。
“不过,柴伯父与陆大师乃是世交,怎么你竟未见过他?”赵敦问道。
“未曾得见。”柴宏答道。“自降生以来,家父从未提起陆大师的事情,我唯一一次去出云峰,便是陆大师仙游之后。”
赵敦点点头:“那也是你我第一次相见。”说着他又笑了,“不过我知道,你那时眼里是看不见我的,一进茶苑就被巧云迷住了吧!”
巧云脸上飞起一片红晕,若不是多年功底,手上的茶盏都要倒了。
“都是少年之事,师兄还说它做什么?”
“也对也对,眼看这郡王府都要添丁进口了,你二人虽小我十岁,也是要为人父母的了。”赵敦说道。
“兄长只说我们,自己的事就不考虑了吗?”
赵敦一时没懂他言中所指。柴宏便又说:“王妃逝去也有三载。丧期已过,兄长就没有续弦的打算?”
三年前,赵敦的妻子难产离世,只留下一女。
是夜天降大雨,稳婆足足忙活了一夜,就是不见孩子降生;王妃闵氏阵痛难忍,声嘶力竭地哭喊,力竭便昏睡过去,醒来亦复如是,如此折腾了一夜。
在屋外等待的赵敦心急如焚,他多次告诉稳婆:“无论如何,要夫人周全!”可最后,王妃还是在竭力诞下一女后撒手人寰。
凌晨,雨驻云收,天脚微光熹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