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太后讲述，赵敦眼中逐渐有了母亲的轮廓。他也仿佛明白了，为何母亲一定要曹伯将自己带出宫去，还对他说，将来做个山野村夫最好。

    赵敦将画卷起，又还给太后。

    “即是母亲赠与太后的，敦也不好夺人所爱；况敦心中有母便足够了。”

    太后笑道：“你这话，也有些她的影子。既如此，今后有何打算？要么哀家让皇上封你一官半职，留在京城可好？”

    赵敦道：“谢太后抬爱。但敦志不在此，这次进京就是为查清母亲的案子。现在冤案昭雪，敦还是想回云雾山去照顾曹伯，这也是母亲遗愿。”

    太后点点头：“说起来，她那时，就经常一个人望着天空流泪呢……”

    太后没再强留，但还是让皇上封赵敦为王。

    君命难违，赵敦只得接受。之后便启程回到了云雾山。

    赵敦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闲院找曹伯。

    可曹公公听说他当上了王爷，依然不肯见他。

    赵敦跪在院外说：“敦儿已经替母亲报了仇，现虽领了王爷俸禄，却依旧是个闲人，今后便在这里，侍奉曹伯终老。”

    曹公公并不开门，隔着窗对他说：“王爷说哪里话，老奴不过是一个下人，王爷要如何，老奴都奈何不得。”

    听曹伯这样说，赵敦心里凉了半截，他知道自己还是错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曹公公透过窗，看到他的样子，心生不忍，落下泪来。多年前的一幕幕浮现眼前。他做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呢？他不清楚，如今的确是尘埃落定了，他却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何要那样做。就是为李娘娘的一句嘱托么？恐怕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没过多久，曹公公便故去了。

    赵敦将他厚葬在云雾山下。

    曹伯一死，闲院彻底闲了下来。赵敦成了王爷，住在云雾山下的宅院里。虽无职位，可还是惹得周遭大小官员时常前来拜会。赵敦不堪其扰，便躲到灵清观中来。

    可陆墟子对他不似以前了。他不再教他读书，也不再为他开解。

    赵敦以为自己不仅得罪了曹伯，也得罪了陆墟子，懊恼不已。

    可陆墟子却对他说：“山人早对王爷说过，无论如何，皆是王爷自己选的，也是王爷选不得的。”

    “那为何先生待我不似从前了？”

    “只因王爷现在也不是从前了。”陆墟子道：“世殊事异，命数如此，王爷不必强求从前。”

    “命数，”赵敦苦笑道：“又是命数。我怎么不知道，先生竟如此迷信命数！”

    “信也罢，不信也罢，十年倥偬至此，再无区别。”陆墟子说罢，便离开了。

    赵敦一人失神地望着院中的天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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