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贯原籍河东,其父是县衙小吏,老实木讷。贯十四岁,县尉派其父出外差。离家三日,贯见夜里母亲房中竟有男声,隔窗窥伺,居然是县尉欲行苟且。
高贯登时火起,推门质问。
县尉原一惊,后看是他,又笑道:“我的儿,你恼什么,原是你母亲叫我来的!”
高贯震惊,而看母亲以袖遮脸,并无反驳。一时呆立在地,不知如何处置。
县尉已整好衣冠,从高贯身边笑着,从容迈步而去。
此后县尉愈发大胆,街坊四邻多有传闻,都说高贯他父亲甘作龟公;又说他家明是暗娼。高贯听后,热血在头。待他父亲回来,便将此事照实说了。
原以为父亲会大怒,可他却对高贯说:“此事我早知了。你权当没见着便是。县尉权重,为父区区小吏,如此也可。”
高贯惊愕,当即便骂父亲窝囊,其父亦无所言。高贯从此便知权高欺下之理。
后县尉每夜来,甚不避其父;高贯忍无可忍,执闩杠进屋,两下将县尉打死。血浆糊他一脸,高贯也慌了,瘫软在地,双手打颤。其母先是大惧,后掩被啜泣。
高贯自知犯下死罪,便趁夜离了家,逃亡京城。
在外漂泊数载,多遭欺辱。困时三日无食,与狗争骨。高贯暗发誓:“日后必作人上人!”
当是时,京中兴起蹴球,上下无所不好;朝廷便置一节,在春分日各家作赛对垒,胜者可得天恩,圣上亲封其为蹴鞠将军。
世人多以此为进仕之途,便四处寻善此道者。
博士蔡英有意进取;便在街头设奖,放一环,能于十步外蹴球入环者便赏。高贯自幼以此做戏,便上前,三蹴三中。蔡英甚喜,将他收养府中。
原只当高贯日后可用,也不多问;但高贯有心巴结,事上多进言。蔡英见他伶俐,便认作幕僚。
有了蔡英护佑,高贯将从前在街头欺辱他者一一报复;又与地痞结交,欺压宵小。
一日,高贯见一女子甚妙,便上前调戏;正遇郡王柴宏经过;柴宏仗义出手,教训了他一顿。高贯见他位高,只得忍受,但心中暗想:倘若得势,必报此仇。
蔡英得势,愈发自大。每以高贯当奴,高贯一一忍受,但他自认绝非久居人下之人,只待时机成熟。
转年春分,球赛将至;新皇又最喜玩乐,今年的阵仗便异常浩大。
恰好金人使者在京,听闻新鲜,也想参赛。皇上想着他们定不谙于此道,正好以此壮国威,便欣然应允。
比赛那天,汴京城内百姓听闻有金人参赛,都想能赢了他们,一扫国力颓势,都来观看;但金使私下早有训练,此番便是为借机羞辱。
哨声一响,金人便毫无保留,连胜三局;全场百姓见此,都不作声了。
金使嘲讽皇上:“你们久为此道,怎么还不及我们初赛呢?”
皇上难以应答。蔡太师机敏,答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本朝是主,你是客;先让一手,也是尽主客之谊。”
金使笑道:“好好好,便接着赛来!”
金人刚猛,体力强劲;而我朝多以蹴球作“君子戏”,讲究对阵,在金人面前,却成了“襄公打仗,仁义之举”,于是,又败三场。
六战皆输,围观百姓早有散去者;或曰“奇耻大辱”,或曰“朝中无人”;金使又在御前笑道:“难道主客之谊,就是让我们赢吗?如此可真要谢过了。”
皇帝面露难色,蔡英也再说不出话来。这时,高贯请求出战。
蔡英道:“你虽高技,可再无帮手,恐怕不行,还是速速退下,莫给我惹事!”
高贯道:“太师便让我一试,反正现在已是屈辱,便再输了,也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