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天方夜谭，哪里会有如此愚蠢之人？可就是有。他们不仅愚蠢，还游手好闲，有的是时间，只需一声指引，便能想出各种法子为本家造势。更有甚者简直疯狂，不许他人诋毁。

    东城有个秀才，闲来作一诗：“师师深厚意，念念不忘情。”本为感念师生之情，却被他们说成是“无故拉踩，实在可恶”，竟伙同几个泼皮将那秀才打了一顿。简直比文字狱还严重。

    但老鸨们却不甚在意。无论好坏事，有名声便可造势；再者，“托儿”虽是老鸨雇的，却没叫他们打人。即便查起来，也与自己无干。

    或说不造势可不可？自然不可。

    青楼最大的恩主何许？便是那些一掷千金的豪绅。他们有钱，也肯为喜爱的花钱。但花钱与花钱不同，若不造势，便无名妓，没有名妓，豪绅如何出头？所以造势是不可或缺的，选花魁，便是最大的造势。

    如此说来倒也好些，到底师师与催念的确是色艺双绝的；以往还有那技貌平平者，只因造势，博得花魁头衔。

    那些在台下叫嚣的，不过宵小；这花魁评选，说白了就是给几大恩主搭的台子。那一树投彩金花，也多半是为他们准备的。

    望楼上这位，便是师师的一位大恩主。

    诗文斗还未开始，他便打了五百花；当然，打榜是无需他亲自动手的。

    此时他正坐在望楼上，观赏师师和崔念合演的乐舞。

    “易安呐，你看这二位，究竟谁更胜一筹？”他问。

    红缨也好奇易安先生如何作答，便先凑近仙郎小声问：“珠儿觉得，哪个更漂亮？”

    小仙郎却早看呆了，都没听到她说话。她只觉世间如何会有这般好看的人儿！原来红缨真的没骗她，花魁娘子从台上这两人中选出，必然是世间最最漂亮的了！

    易安道：“易安从未见识过这等场面，今日来，也不过凑个热闹。到底谁更胜一筹，决出花魁，自然知晓。”

    那人笑道：“还以为以易安先生心性，必定看不上这些风尘女子。”

    易安道：“易安并非妄人。她们入了风尘，也多半不是自己选的；能有今日之势，也是她们的造化。只是易安忽然有个想法，女子能选花魁，男子如何选不得？”

    那人笑起来，“想不到易安先生还有这等癖好，只是男子粗犷，如何选得了花魁？”

    易安道：“本朝的阴柔男子，还是多的。”

    那人听了，知道易安又在讥讽，但又不好发作，只得不语。

    高贯道：“易安先生怕是一时忘了，本朝也有男子选拔，便是科举。说起来，易安先生也参与过，怎么会忘记呢？”

    他提起易安旧事，令易安不悦。起身道：“易安罪过，不敢忘记，高大人多嫌，易安还是离去罢！”

    “易安莫急！”那人叫住了她：“待会儿，台上还要斗诗文，易安的裁断可是最有分量的，朕还得听听你的意见呢。”

    易安道：“易安的裁断，终究是闲语。珠儿，我们去下面看吧。”说完，她便拉着仙郎下楼而去。

    高贯问：“陛下是否对她太过纵容了？”

    那人道：“由她去吧。她能放纵，也算还当朕是朋友。”

    “陛下宽厚，是我朝之福。”

    “榜上如何？”那人不理奉承，问道。

    高贯回说：“师师姑娘暂时领先，但崔念姑娘也紧随其后。看来这花魁，需得二者斗罢诗文，方见分晓。”

    “派人告知太后，就说朕今晚不去她那儿请安了，叫她莫记挂。”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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