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的琴声住了,崔念也停了下来。
二人的演出暂告一段落,携手向台下人致意。
看客们显然还意犹未尽,但也只得暂且作罢,毕竟今晚的主题可不是乐舞。
仙郎看台上的二位女子分列两侧,在案几后坐下,便问道:“她们不跳了么?珠儿还没看够呢!”
红缨玩笑说:“小姐又不买金瓣儿打赏,她们还跳什么?”
仙郎信以为真,扭脸痴痴地望着一旁的投彩金花树。
“可爹爹说,钱财来之不易,得花在必须之处……珠儿不晓得这是不是必须的。”
易安听了,抿嘴笑道:“红缨逗你呢,她俩是要斗诗文了。”
“斗诗文?要写诗么?”珠儿坐在家丁肩头,摇晃起小手。她在同龄孩子中算高的,这样坐不太稳,但为了能看清楚,只得如此。
易安道:“不错,你看这不就拿上纸砚了?”
两个红衣侍女端着墨笔,放在师师和崔念的案上。
“她们要写什么?”仙郎又问。
易安道:“是文才子现出的题。这种作法,本是文人骚客集会助兴用的,如今却成了选花魁的法子。”
一旁的红缨摇摇头道:“想当个花魁娘子可真不容易,需得天生俊秀不说,还要会唱会跳,还得会写诗文!我可最怕这个,一听见夫子‘叽叽叽叽’就头大!”
易安不解,问道:“是《木兰辞》么?”
“红缨说的是《关雎》,‘关关雎鸠’,夫子是外阜人,说话有口音的!”说着,仙郎也咯咯笑起来。
易安听罢也笑了。红缨以为她们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便说:“谁知道他说得什么鸟语!”
易安听完,大笑不止。
“又笑什么?”红缨费解。
仙郎道:“清姐多半是觉得,红缨虽是气话,却正说在点子上。”
红缨不懂她的意思,便有些恼:“珠儿贯会骗人的;平日里就说对诗文没的兴趣;今日见了清姐,也爱学那些酸人打起哑谜来!”
“如此,我也是酸人了?”易安问。
红缨窘迫:“清姐……清姐自然不是……”
易安倒是爽朗,说:“的确学文的多半酸腐,总觉得自己不同于俗;就拿这‘斗诗文’来说,原也不要旁人作的,更不消说女子。”
“女子作诗又怎么了?”红缨没好气地瞪着身边的家丁。
家丁道:“小红姐看小的作甚?小的大字都不识几个呀!”
仙郎便劝道:“红缨莫往焦大哥身上撒气了,他驮着我一晚上,还不够辛苦么!再说许不许在人家,作不作在自己,珠儿便不信,女子就做不出好诗来?”仙郎一时意气之语,却不知道身旁的易安先生就是当世最好的女诗人。
易安点点头道:“珠儿此话有理。就说前朝,便有一女子叫做‘玄机’的,其诗甚可与李杜媲美。”
红缨道:“这可奇了。李杜倒也听夫子说起过,却从没听过这个叫玄机的,许是我又睡过去了?”
仙郎道:“珠儿也没听到。早知道便不把夫子气跑了,听他讲完玄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