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对抗专心练习就够了。

    健身房的搏击课程/诗怀雅的那套测试，对于现在的阿苍或博士而言，完全失去了意义。

    两位陈警官如是说。

    苍硕寻思着，前者倒也不碍事，毕竟健身房的教练再狂，也不敢说自己的技巧比专业人士还强，比教官的水平还好吧？

    后者的话，真不敢出去说，要是叉烧猫不开心了，以为苍硕和陈混成一伙，那150万龙门币可能就要不到了。

    总之闷头练，除了早饭午饭时间，两耳不闻窗外泰拉事。

    ………………

    高强度训练，现实时间D21，泰拉时间D41。

    ………………

    分局训练场中。

    苍硕成功避开陈澄的组合拳，侧向横移的同时发起回击，扭转腰胯，猛然打出一击勾拳，反应速度成倍于上周，让一时疏忽的陈澄来不及应对。

    却没能命中最佳的目标点，拳锋上沿传来柔软的触感，随后便是水袋抖动般的剧烈摇晃。

    按照原本的节奏，一击得手，苍硕应当立即后撤，否则陈澄更为狠厉的反击就会让他两眼一黑。

    可苍硕和陈澄都愣在原地，前者还在为拳锋的触感诧异，后者的表情则一片茫然，脸颊上绯红的薄雾在凝聚成形和逸散的边缘反复横跳。

    苍硕缓慢低头，视线向下偏转。

    看清右拳的命中点后，瞳孔急剧收缩，汗如雨下头顶生烟，完全无法呼吸。

    “????????!!!!!!!!!!!!”

    苍硕踉踉跄跄地后退，摔倒在地，抱头跪地认错，紧张到语无伦次：

    “我！我！对不起实在对不起真的太对不起了我真的是无意的！我这次重心没有压低我姿态不对所以这记勾拳打得太高没有命中小腹……我自裁！自裁！”

    陈澄足足半分钟后才回过神来。

    似乎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双眼微眯盯着苍硕，瞳中阴晴不定，朱砂的晴空和阴云各占五成，唇边还有若隐若现的弧度：

    “手感如何？”

    苍硕彻底失去理智。

    哪里还能思考问题，花言巧语？他直接如实回答：

    “我感觉，有点硬。”

    他没有半分恶意和夸张，因为这一记勾拳命中的位置是南半球的边缘，拳锋有一半和肋骨碰撞，只有上沿和手指中节触碰柔软，将南半球挤压变形。

    可是这实话不就等于自爆吗？

    苍硕还来不及作出必要的解释，眼前景象就天旋地转。他被陈澄一个螺旋抱摔，扼住双肩抛起腾空，凌空扭转后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沉重落地，脑袋着地，脖子差点当场断掉。

    陈澄一声轻哼，拍了拍手，理了理衣襟，告诉苍硕：

    “明天不要过来了，等我消息吧。”

    苍硕抱着脑袋捂着脖子痛苦哀嚎，还想挽救一下：

    “为什么啊？我还的技巧还不合格吧，还要卖力练习……”

    陈澄闭眼仰头，转身走向更衣室的房门，马尾发梢甩出漂亮的弧度。

    “我要休息了！明天我轮休12小时，我要去吃甜品。”

    苍硕想解释，但这么狠的打都挨过了，时间也晚了，无论怎么想都开不了口，怂到缩成一团。

    “你生气了……”

    陈澄在缓冲垫边缘换鞋，不回头。

    “没有。”

    稍加思索，还是侧过身来，瞪了苍硕一眼。

    “下次遇见这种事，别战战兢兢的，老老实实夸两句不行么？哪怕是奉承，那我也就不计较了！你啊，真是……木头脑袋。”

    更衣室的房门开合。

    陈澄走掉了。

    明明是生气了吧！

    苍硕越想越绝望，越绝望越慌张，原地抱头打滚。

    “怎么可能不惊恐啊！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敢开玩笑啊！”

    欲哭无泪。

    完全没有留心，这是他在训练中首次成功反击，命中陈澄的身体。

    以至于到了晚上还垂头丧气，艾利欧格看着苍硕心神不宁的模样，万分不解，问他他也闭口不谈。

    艾利欧格索性给苍硕加了三成训练量，要让他累到没法胡思乱想。

    回到公寓后，苍硕的身体加倍酸痛，但还是不忘取出手机来，想要发消息去道歉，又完全组织不出合适的语句。

    救不了，等死吧。

    只有等到下次见面，看她的心情再亡羊补牢了。

    ………………

    修罗池中。

    实战演练进入白热阶段。

    陈双手持刀，轻松晃开苍硕的首枪直刺，横移三步折线攻来，迅捷灵巧得如同电光。而苍硕的脚步也不算太慢，抽身急退，断然横挥矛杆，猛扫陈的腰部。陈压低姿态，但身躯在前冲中受到限制，快不过执矛者的双臂横摆，被迫纵向举刀来格挡。可单手持刀时发力的支点仅有一处，无法像盾牌那样稳定抵抗。陈受到矛杆抽击后依旧身形一顿，苍硕则成功保持距离，抽回短矛，微调指向，矛尖即将再度刺出。

    目睹苍硕的攻势待发，陈当即预判他的动作，变向规避，只要补救的这一记直刺落空，苍硕就如先前的992次失败，再也没有后撤的时间和空间。

    然而陈的动作似乎似乎被习惯驱使，来得有些理所当然，苍硕手腕抖动，并未立刻出枪，居然是虚晃一击！他欺骗陈变向，抓准陈凌空的窗口才全力直刺，击出短矛。这窗口仅有不到50毫秒，稍纵即逝！

    要知道训练短矛为了提升学员们的练习强度，刻意采用了沉重的材料和靠前的重心，不便控制。放在上周，不，就算是三天前，苍硕博士还完全无法这样轻松地操纵短矛。

    沉闷的低响爆发，仿佛陈警官在上班途中不慎被绊倒，前胸着地，真实扑街。

    软质矛尖命中陈的前额，力道依旧刚劲，陈的头部在冲击中短暂后仰，身形一窒。

    本能防御的侧向挥刀晚了半秒，才将矛尖震开，陈旋转撤步，稳住身形。

    空气停滞，双方都陷入震惊。

    苍硕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能一击命中陈的要害，放在实战中，这一刺完全就能让对手失去作战能力，等于决定了胜负。

    正如29小时前命中陈澄的那次，苍硕彻底惊慌失措：

    “我！我以为你能躲开的！居然打中了？实在抱歉！抱歉！”

    陈直视苍硕，感受着前额的灼热触感，灼热而非刺痛，目光相当平静，她打量苍硕的神情，和苍硕依然保持肌肉紧绷，无时无刻放松警惕的姿态。没有为了近卫局顶尖菁英的尊严，否认苍硕的这次直击，没有将他的命中归结于将近千次的失败造成对手的麻木，并开展说教，告诉苍硕他还需努力，让苍硕牢记实战中他不可能用992条命换取这唯一的一次胜利……

    而是承认了苍硕的成就，语气色调偏暖。

    “不用道歉，这是你的成功。”

    随后陈收刀入鞘，将两柄训练直刀放回待维护的武器架上，告知苍硕。

    “原本我打算在3天或5天后对你进行最终的测试，合格的要求就是刺中我，结果你提前做到了。”

    苍硕万分诧异，他还在担心陈因此生气：

    “最终测试？陈警官你……你不教我了吗？我还想学更多技巧……”

    陈对苍硕的反应感到苦恼。

    怎么说呢？近卫局的部下向来果断接受陈的一切安排，绝不拖泥带水，将陈视为不可忤逆的上级。于情于理，这样做都是绝对正确的。可苍硕博士作为罗德岛的第二或第三把手，从地位上来说至少也相当于龙门近卫局的总警司，论军衔应当是准将甚至少将了。按理来说陈警司这么一位联队长，上校级的指挥官，是不能对博士太严格的，太严格就有越线下克上的嫌疑，要保持分寸，才能保住龙门的外交颜面。

    事实上陈的身份极其特殊，偶尔冲撞魏彦吾这种对于其他联队长而言算是致命错误的事，并不会影响陈的职业生涯。震慑博士靠的则是陈一贯的，锐不可当的气势。

    可苍硕博士进入最佳的训练状态后，就逐渐失去了自觉，对陈唯唯诺诺服服帖帖，时而求情，让陈多教他一些技巧，让陈有种一拳打空，拳拳落空的感觉。

    说苍硕死缠烂打也不过分，纠缠着年纪比自己还小的老师，不断要求老师额外加课的……狂热学生。

    陈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苍硕的这种态度才合适，只能跟他讲道理：

    “这41天来，我在你的身上花费了336个小时，没有加班费，没有歼灭敌人的功绩，为的只是让你这位重要盟友的指挥官，能在战场上自保——最基本的保险措施。接下来我们就要回到正题了。在废弃矿场一战前渗透进龙门的整合运动势力原本打算在城内低调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近卫局6支联队的轮流打击只是遏制住了他们的公开活动和发展势头，并不能根除他们。我们还需要发起一次联合行动，将整合运动彻底驱逐出龙门。”

    这次陈用的是驱逐，而非歼灭这种强硬的词，说明她的态度也在发生改变。

    苍硕放下长枪坐地叹气，遗憾沮丧。他对时间的流逝没有太多实感，只觉得自己水平还不够，又反驳不了陈的说法，唯有点头。

    “我明白了，陈警官。”

    陈看他一副失落的模样，稍加思索，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改口了：

    “所以武器训练到此为止。现在去验收你订制的装备，检验你的队伍。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可以接受其他教官的指导继续训练，但要随时待命，等候联合行动的指令。”

    说罢陈就取过单肩包，小口啜饮着运动饮品，擦着汗准备离开。

    苍硕看着陈出门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

    “陈警官！请稍等！”

    陈停步回头，安静地等他发言。

    苍硕理清逻辑，表现出十二万分的担忧，挠着头低声说：

    “你明知长杆武器的优势，还选择使用直刀，肯定有你的原则，我没有资格也没想过多问。但这情况有点危险，我只是一个刚刚入门没多久的新人，就凭借长杆武器的优势击中了你，那你千万，千万要在实战的时候当心啊，万一对手中有使用长矛或者重戟的专家，你就……”

    陈深长呼吸，似乎在叹气：

    “感谢你的关心，但既然你命中了我，就自信点，凭你现在的能力，和贵司实力较弱的资深干员都能一战，足以出任联队的XO。”

    随后直接离去，训练场的装甲舱门开合。

    这么干脆就走掉了……

    可苍硕回忆门上镜面的倒影，猛然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

    陈在关门前，是不是笑了？

    尽管只有从无到有，淡如星光的一丝明亮。

    总感觉陈的认知里，除了工作就完全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她从不谈自己的兴趣爱好，不会为了活跃气氛提起有趣的往事，每次休息时，基本都保持缄默，24小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却在刚才莫名其妙又笑了……

    而且她说的XO是什么来着？难道指的是白兰地等级的那个eXtra Old，代指超级老油条么？

    这不算夸人的话吧……和实力较弱的资深干员一战，8年经验的黑角不也算是资深干员么？

    太难了，完全看不懂这个陈警官。

    苍硕晃悠脑袋，放下训练短矛，收拾情绪。

    先去干正事吧，回头找个机会请陈去暴饮暴食府喝早茶好了，试试在工作之外的场合接触她，看看能不能好好说话。

    之前的承诺还没兑现呢，而且她也对博士的身份心存怀疑，迟早要好好沟通的。

    ………………

    离开修罗池后，苍硕造访第3甲板的【3-60-12-B/K】舱室，这是罗德岛的装备开发中心。这一设施由战斗、生产和保障部门联合运转，尺寸约为可露希尔采购中心的2倍。它带有独立的小型制造站、仓库和材料贮存间。

    罗德岛毕竟注册的是医药而非安保公司，虽然确实有各路能人前来效力，实力强大到足以组建营级规模的战斗部门，但“自带武器”前来看病的感染者还是少数。很多矿石病患者是在从事体力劳动的途中被源石碎片划伤，或者吸入粉尘致病的，他们失去了原本的工作，财产有限，又没有独特的技能在舰上谋求一份工作，就只能继续以体力谋生，加入战斗部门为罗德岛的安保出力。

    装备开发中心主要服务于这些普通的战斗干员，目前岛上至少有228名干员的装备，是由开发中心设计并验证效能后，通过生产部门大规模制造的。此外自带传家宝武器的高手们，也难以避免刀剑枪锤的磨损，要靠装备开发中心的多射流熔融打印设备进行基本的维护，甚至结构补强都不在话下。

    苍硕刷开厚重的防爆门时，开发中心里有个穿白大褂的金发少女，趴在空无一物的办公桌上，用胸垫着自己的脸，盯着自热饭盒冒出来的白色水汽，发呆，圆框眼镜快要掉下来。

    她是装备开发中心的主任，塔诺茜Talosi，这名字老被人读成たのしい。她是目前可露希尔的最好的帮手和蹭饭怪，人如其名的末字母，尺寸有I，自然要用来当枕头……

    重点错了，重点应该是把她带到罗德岛来的玫兰莎。

    玫兰莎的家族在将大小姐送来罗德岛就医的同时，与罗德岛开展了一系列合作。但罗德岛对香料的要求毕竟是有限的，毕竟这玩意又不能拿来吃，又不能拿来当药，加大剂量摔在敌人脸上熏死对方倒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所以玫兰莎的母亲就把玫兰莎在威塞克斯私立中学的学姐也拐到罗德岛来了，这位学姐就是塔诺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