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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 胜之不武(第1页)

    东国王幾,移动城邦姬路。三十年前。

    在一座被掩藏于重楼深巷里的别馆中,一位佩刀的鬼族侍卫正在狭长的门道里巡视。敲门声响起,他走到门前,握住刀柄,通过门上的猫眼看向外面。

    “来者何人?”侍卫问道。猫眼中,是一个以皂黑缎蒙面的人,手中握持着一块樱花色的玉佩,向着猫眼作展示状。“松尾君的朋友。”一个低沉的男声答。

    “口令?”侍卫仔细检查着那块玉佩。“古池中,一蛙跃入,水之声。”门外的声音道。稍许迟疑,侍卫还是取出钥匙,先把门打开了一个缝。

    白光闪过,侍卫的瞳孔中只有一道刺目的剑芒。他从腰间疾旋钢刃,但是那道剑影如同无物般将他手中的武器削为两段,随后精准地切断了他用以发声的喉管。杀人者随后拉开门踏入其内,把侍卫的尸体轻轻踢到了一边,用死者的脸揩干了手中剑上的血迹,再把凶器优雅地收回了怀间的剑鞘中。

    杀人者摘下了裹面的黑布。一副赤红色的真龙面孔显现。双眼澄黄、犄角挺立——这位龙族男子看起来年轻英俊,眉宇间却带着与之年龄完全不相匹配的凝重端肃之色。他对身后打了个手势,便另有三人陆续踏进门廊,他们和那个杀人者褪下了在东国海关附近购买的虾夷绸外褂,露出了其下黑红相间的特种战斗束装。

    “果然,”四人中,一个留着白色长发、身材颀长挺拔的龙族青年道,“东国那无比豪华的首相府不过是个衣冠冢。姬路王廷的首相就像那些叙拉古的黑帮首领,竟然把自己的本尊隐藏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去处。”他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到难以被直接用以战斗的黑色宝剑,用它点了点门廊墙上的茨木童子挂画。

    “哼,他不过是害怕罢了!”另一个肤色较暗,健壮高大的龙族男子说,“只要血管里流淌着大炎的血,干出背叛大炎律法的事儿来,就不能不感到恐惧。这就是——我们大炎的血脉铁律!”

    “嘘——”他身边一名留着瀑布黑发的亚龙女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小声点,不要惊动了目标。那家伙是一名源石技艺大师,就算他没法战胜聂安,也可以利用他的法术脱身。贵族院是不会容忍我们在同一目标上再次失误的。”

    “呵,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用法术把‘湛卢’刺进那家伙的心脏,把他钉在墙上让他再也没法施展他的能力!”白发的龙族男子冷冷一笑,说。

    “杀戮乃为形而下者——”最初的杀人者道,“杀戮的目的才是个中门道。不要再拖延了,我们进去吧。”

    四人于是结成了一个悄无声息的阴影,顺着走廊向宅邸的内部流去。

    ……

    漫长曲折的门廊后,是一个幽雅的小苑,地上铺着的是白石子和青石板做成的迷你枯山水。在天顶狭窄的花窗所投下的一爿阳光下,枯山水旁还有几盆修剪得十分遒劲的矮松,在那之后便是遮掩于阴影中的阁门。

    “我感受到了杀气。”那个名叫聂安的白发青年猛然驻足,把他的黑剑插在身前说。“我也是。此处恐有伏兵。”亚龙女子——她的名字叫做皋月——也停下了脚步,附和道。杀人者魏彦吾从怀中抽出剑刃,无端地对着花园四角的阴影放话:“莫要掩藏了,你们在哪我早已看的一清二楚!”只见他手中的剑锋闪做一道白光,那些昂贵的盆栽连同陶盆被斩成数段,其后暴起十来名口衔肋差的鬼族武士,以饿虎之势向枯山水中的四人扑来。

    “敢在我陈王廷爷爷面前嚣张?纳命来!”四人居后的那位强壮的龙族战士摆开四体,瞬间在身边卷起了一阵威风。只见他强悍的身体腾空而起,刹那间已是数十拳出手,鬼族武士们的攻势在半途中被打断,被陈的铁拳打中的武士都飞撞在了花园的四壁上,哀嚎着倒地不起。

    只听得机关运转的异响,花园的四壁上打开了数个射击口,蘸了剧毒的箭矢在其中闪闪发光。一瞬间,百余枚箭矢齐放,而只听得鞭策声震响,皋月手中展开了一条十尺的长鞭,把那些箭矢都卷落在地。

    “看样子,你早就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了吧,武田?或许我还是该叫你原来的名字——狄不惑?”魏彦吾双眼中露着坚决的杀意,对着一片狼藉的花园喊道。“那么,以免你觉得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我再和你宣读一遍贵族院给你的判决——”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丝绸纸的卷轴,将它在手中展开。

    “洛京贵族狄不惑,其心贰逆。”魏彦吾用冰冷的声音念诵着卷轴上的文字,“蔑视先祖之法,弃荣主之爵位而通外夷。于交战中为敌国献破我军阵之法,千万将士因此无辜丧命。其行其德远悖于我大炎律法,故今赐‘四相’权柄,凡得之,必诛之。兹此。”

    魏彦吾合上卷轴:“我不知道你是怎样逃过了罪恶感的吞噬,这么多年来竟没有选择在某一天自裁……现在已经晚了,出来吧,东国的首相、大炎血脉的背叛者——直面我,直面天命!”

    “……不要在这里喧哗。”从花园对面的宅门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院中的四人神色不约而同地一凛。但当那个身影显露在光照下,却是一个体格刚健的鬼族男人,身着铁甲,右手抓持着一面没有纹饰的三角形盾牌。

    “你只有一次回答机会。”魏彦吾上前一步,“狄不惑在哪?”高大的鬼族男人面无表情:“武田老爷现在就在阁内。他最近身体有恙,听不得嚣声,还请你们不要吵闹。”

    “呵。”一边的陈王廷直走向鬼族男人,“背叛血脉的罪孽乃是罪中之罪,你们这些幽鬼又怎会懂得?你效忠的那个人,无论他在你们的国土里混得多么风生水起,他依旧是大炎律法下一个全然平等的炎国公民,而他犯下的罪孽,就算到了天涯海角,我们也总有一天会将其清算!”

    鬼族男人只是冷冷地盯着陈王廷的眼睛,瞳孔中似乎要冒出黑色的火来。陈后退了一步:“好,那你是打算为你的主人血战到底了?”鬼族男人缓缓举起了盾牌:“吾乃武田老爷的家臣赖光。在与炎国的战争中,我曾以这面盾牌阻挡炎国军队百人众。武田老爷如今是我唯一的主人,我的这面盾牌将永远为他效忠。”

    “很好,有几番气势!”陈王廷一笑,直接向鬼族男人突去。王廷的招式乃是烈太极,擅长以力削力,寻找敌人的破绽进行无情的连打,即使是全身覆铠的敌人也会被他找到弱点一击必溃。但赖光仅仅凭着手中的一面单盾,就舞出了九天罗刹的力势,王廷头一回发现这世上还有自己找不到破绽的敌人。三角形盾牌的锋利边缘步步紧逼,陈的两臂被划出了血道,他见势不妙立刻一个虎跳退却,到了安全的距离才松了一口气,而同时赖光又恢复了护卫姿态。

    “一般的攻击似乎对他不起作用,魏。”陈转向魏彦吾道。魏彦吾点点头,收起出鞘的短剑,对身旁的聂安使了个眼色。聂安轻笑一声,上前与赖光对立。赖光面无表情,只是对他举起了盾牌。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聂安用手中的长剑轻击地面。一个黑色的圆形在他脚下浮现,从中缓缓升起五把由纯净的能量构成的黑色剑形。

    “疾!”随着聂安的念决,刹那间,光影飞溅。空气因为法术能量的涌动被凝滞继而被打碎。五把剑形化作燃烧的影射向赖光,在赖光的盾牌上炸出了紫黑色的凝烟。赖光的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只见他的三角形大盾上裂开了几条发着青光的皲纹,但很快又自动复原了。“竟然能阻挡源石技艺的进攻,你这面盾牌看来并非俗物。”光景飞闪,赖光通体一震,不知何时,那个名叫聂安的男子,已经高举缠结着黑气的宝剑,来到了他的身前。“此盾乃结我同袍鲜血与恨意而铸。”赖光沉下气来,飞旋手中的盾牌,将其变为一把盘刃对向聂安,“适于龙者,战力尤甚。”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紫光一闪,只见聂安手中的宝剑上燃起了火焰,进一步将它的剑刃延长。“斩!”以破天之势,聂安将手中的宝剑猛劈向赖光。剑与盘刃在半空交撞,青光与紫光齐迸。只听得一声异响,聂安手中的大剑被脱手弹开,而他本人则依靠源石技艺在身边创造了一个力场,缓退至了赖光的攻击范围之外。

    “聂安被击退了!怎么会?”一旁的皋月惊呼道。魏彦吾扶住她的肩膀:“别急。看。”他指了指赖光的盾牌。只见那盾牌周围遍布粉碎的源石颗粒,无形间将聂安沉重的意志施加在了盾牌的钢铁之上。聂安单膝跪地,作势念决——一瞬间,盾牌变得有千钧之重。赖光脸色大变,连人带盾一齐陷入了花园的枯山水里。

    “我已经缚住了那家伙的盾牌,魏彦吾,赶快!”聂安在一旁跪地施法,抽隙对魏彦吾喊道。魏彦吾抽出短剑:“明白了,杀戮执行!”只见他执剑疾进,手中的剑锋化作一道寒影。但就在那把剑即将刺进赖光的胸膛时,只听得赖光用手抓住了额上的黑色独角:“鄙人败了,武田老爷。鄙人愧对于您的恩情,只能用鄙人的性命相告!”他的手开始用力:“——愿来生,还能做您的家奴!”

    咔嚓一声。魏彦吾放下了手中的剑。

    “他竟然……徒手掰断了自己的脖颈。”陈王廷走上前,有些毛骨悚然地看着陷入地中鬼族男人的尸体。魏彦吾扶起了赖光的头,让他的脸对着苍天:“这个男人……是一名真正的武士。”

    四人拜过赖光的遗体,继续向宅邸深处挺进。

    ……

    终于,到了别馆最深处的走廊。这里绸绫挂满,几盏香薰灯的星火被过滤成了若有若无的微光。

    “这里气氛不太对。”皋月道,“有垂死之人的气息。”细风吹过,帘幕轻卷,绸绫后猝然照出一个人的剪影。“皋月,小心。”聂安轻牵住皋月,把她向后拉了拉,“我感觉到了,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源石术士。”

    帷幕轻启,四人做出战斗姿态。只见在昏黄的烛光中,是一个纤长瘦弱的女子,长着真龙的面貌,却有着珊瑚色单根的、鬼族的尖角。

    “没必要在此动武。”帘幕后的女人道,声音轻柔和满,有如寒潭的静水。“诸位从炎国远道而来,不过是为了贵国的血缘律法要来诛杀家父。”她向帷幕深处展出一只手:“家父就在里面。请你们随我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再履行你们的使命也不迟。”四人稍适迟疑,相互对视了一眼,魏彦吾对众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众人便点点头,放下战斗的架势随着女人一起向帷幕尽头走去。

    “这位小姐,子不承父过,我们不会伤害你。”魏彦吾看着女人的背影,试探着说道。“我知道。”女人的步伐平稳,语气也毫无波澜,“说实话,我知道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也不过是区区半个月前的事。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孤儿,被一个地主乡绅收养长大,幸运地被首相看中才收入首相府为他的秘书。”她叹了一口气,其声如同月泉之细流:“我对他的感情和你们对他的差不多——我只觉得他是个人渣。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立刻杀死他。”

    “那……小姐,敢问你的名姓?”魏彦吾略微上前了一步。

    “文月。”女人稍稍回头,“你们可以用父姓称呼我狄文月或者以养父家的姓称我——鬼龙院文月。”她挽了一把额角的细发:“我的父亲是龙,我的母亲是鬼,按照现代人种学来划分,我应该算是个嵌合体——奇美拉。”

    “我听说,奇美拉都具有异于常人的法术天赋。”聂安思拊道。“没错。”文月轻抬起双手,“我天生就是个源石技艺大师。如果我现在发动我的能力,这位先生——就算是你或许都没法阻止我。”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聂安的神情有些不悦。“不。我只是单纯地表达我的悲哀,先生。”文月回头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只是源石用以增殖的容器。奇美拉的肉身是源石能量的天然导体,如果不是众人一直以来对我的隔离照料,我早就变得和卧房里的那人一样了——大家,请看吧。”

    走廊尽头,是一扇掩映严实的卧房。文月用力一推,雕花的木门随之开启。一瞬间,一股抑制剂和塑料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房中央,在一个塑料隔离舱里,摆着一台插满仪器和管道的医疗床。东国的首相、原炎国贵族院成员,正躺在那面床上,已经难以再辨认出人形。他的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长满了漆黑的源石晶簇。如果不是医疗器械屏幕上微弱跳动的数值,人们会以为他是一块矿物,而非生命。

    “源石病……而且已经发展到了最终阶段。”聂安看着面前的景象,强忍着自己的吐意说道。

    “七十二岁……不过才到中年而已。真是罪有应得。”魏彦吾走上前去,用手扶住隔离舱的塑料壁,“原来……他的那种源石能力,是像那些千年前的古人一样通过直接往体内注射源石制剂得到的……”

    “就是这个人,煽动东国发起了对你们炎国的战争。”文月在门口没有进去,远远地对魏彦吾道,“对你们来说,他是个变节者、叛国贼;而对我来说,他则是个人渣,丧尽天良。为了封锁我是他女儿的消息,他杀死了我的养父母。也是他,为了自己的政治资本,杀死了我的亲生母亲,抢占了我母亲家族的权柄……他在东国干过的恶事数不胜数,可仍然会有这么多人,甚至整个姬路王室,都像卡西米尔的奴隶一样对他马首是瞻……如果,你们打算现在杀掉他,那么请便。但是为了在场诸位的健康着想,还请你们这次网开一面,就让他这样痛苦地死去。如果你们现在把隔离他的罩子打开,那么,罩子里充满源石气体的空气就会泄漏,我们在场的无一例外都会被波及。”

    魏彦吾转头,询问地看向门外的众人。

    “大炎律法的使命,必须被完成。”陈王廷盯着魏澄黄色的双瞳,坚决地说。

    “那就麻烦聂安一下,用法术技艺把这间屋子摧毁吧。”魏彦吾回过头去,望着床上已经矿化的人形。陈王廷大步走向魏彦吾,皋月拉住了他。

    “魏彦吾……你知道的,斩杀背叛整个炎国的罪人,必须用你怀里的社稷剑来执行方可。”皋月颤抖着说。

    “拜托,陈。”魏彦吾也向陈王廷走出一步,“你还有个刚出生的女儿。为了在场的所有人着想——这么做不值得。你不希望你的女儿第一次睁开眼睛时,见到的是一个染上了源石病的爸爸吧?”

    “难道就不能省略掉用剑杀这一步吗?”文月道,“武田死的结果是必然的,为什么一定要屈服于这空渺的形式主义呢?”

    “这不仅是个仪式。这事关大炎律法的尊严。”聂安说,“铁律的执行必须是绝对严谨的,不容许一次差池——否则有其一,就必会有其二;千里之堤,终会溃于蚁穴。”

    文月叹了口气。

    魏彦吾直视着众人。

    “不。这一次,我们不会直接处刑。所有人,都必须带着一个完整的躯体,返回炎国去。”他说。

    “还记得我们入伍那天是怎么宣誓的吗,魏?”陈王廷走到魏彦吾身前,“——‘万里河山,吾将为之蹈死不顾。’……我们的生命,比起大炎的血缘铁律不过是鸿毛比做苍天。因为我一直以来都相信着你的这种觉悟,我才会拥戴你为我们‘四相’的队长。魏彦吾……始乱终弃不可取。”

    “倘若让我死在战场上,像一个战士一样为了我们的祖国死于敌人的刀剑下,那么我会欣然赴之。”魏彦吾说,“但今天,要我对一个手无寸铁、已经病入膏肓的人下死手,而且也要为之搭上性命——恕我不愿恭从。”

    “魏彦吾……”陈王廷抵住了魏的衣领,“没想到你也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之人!”

    “我是在为所有人考虑。我不希望‘四相’就这样全军覆没!”

    “假如是这样,那你也背叛了大炎律法,和狄不惑同罪!——把你的社稷剑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我的长生天!陈王廷——如果我们打开那个塑料罩子,我们才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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