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宫士郎拿起放在一旁的另一杆鱼竿,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坐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期间并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交谈,藤村雷画时而昏昏点头,时而抓耳挠腮,又或是干脆换一个更舒服的坐姿惬着。
“你还知道回来啊。”
藤村雷画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是电视上时常会播大河剧人物那种,非常浑厚的老年男低音,而是像被风化了百年,终于变成了沙的石头,干硬嘶哑。
“嗯。”卫宫士郎只回应了一个音节。
“这次回来又做什么?”藤村雷画索性把木屐脱了,盘在椅上:“家里可没有能留给你的财产,我可警告你,那些全部都要留给她,一分不差,你想都别想。”
他略作停顿,又继续开口:“除非——”
“人老了难道都喜欢给人说媒吗?”卫宫士郎弹了弹韧竹所制的鱼竿,妄图通过这种方式吸引鱼的注意:“而且,我对欺负孤儿寡母同样没有兴趣。”
光秃秃的竹节上连个轮座把手都没有,说是竿,只不过是木头绑了根线。
“你以为她今年多大了?她今年已经二十六了。”藤村雷画冷冷笑道:“她是为了谁拖着不放?你以为她还有几年好等?”
换做旁人,这时定然已经跪到了地上,磕头恳求老虎的原谅。再优秀的年轻独狼,在已然归隐山林多年的恶虎露出獠牙时,也会为之心悸。
藤村雷画随即又恢复了先前的慎静,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幻境:“怎么?藤村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好歹也称得上是富甲一方。”
若有旁人在场,听藤村组的四代目如此称言,定会认为这话未免过于谦虚了。
但很可惜,再谦虚也动摇不了某些人的念头。
他瞥了一眼卫宫士郎,这小子正在钓鱼。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老朽不介意你对她到底是否忠贞,你就是结婚了之后找一百个一千个女人也无所谓,难道藤村的财富和权力还不足以让你动心吗?”
那情绪转换快的就像变脸一样。
“今天来的路上,我碰到几个组里的年轻人。”卫宫士郎岔开了话题:“他们做了一些蠢事, 我把他们打发了,现在应该已经到医院了。”
“怎么?你要杀这几个人?”藤村雷画有些不解,不知他为何与自己提起这样无关紧要的问题:“直接去找下面那些人说就是了。”
卫宫士郎摇了摇头:“我要你帮我留住这几个人。”
“……噢?”藤村雷画眼中精光闪过:“他们有什么独到之处吗?”
“没有。他们没有什么才能,也不懂得钻营谄媚,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藤村雷画大感不解:“难道你喜欢男人?”
卫宫士郎白了他一眼。
“……只是我感兴趣而已。”他盯住一条正打算经过的银临秋翠:“他们是吉田的手下,我已经让人通知他等会过来了,你不要为难他。”
岸上极静,眼看鱼要咬线,却因他稍一挪指,一触即离。
藤村雷画见鱼被惊走,眉眼顿时一变:“这些养不熟的野狗,就该让他们好好吃点苦头,砍掉他们的头!让他们的同类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卫宫士郎单手握柄,肩肘一线,手腕一抖。
陶瓷线霎时深击入水,击穿鱼鳞,透过鱼腹。
“对愿意付出忠心的知恩图报之人,恩威并施不是更好吗?”
他把鱼提了上来,抽出鱼线,重新放回池内。
“狗可以帮你咬人,但终究不能代你传业。”
“要知道,好的下属可是都很贵的。”
“……”藤村雷画沉默着,像是在生什么闷气:“你既然知道珍惜底下人,就该知道老朽的宝贝鱼也不是用来被你这样粗暴对待的。”
“安心吧,我控制了力道,连血也不会流的。”
看样子还是有些生气。
“胡闹。”藤村雷画轻蔑一嗤:“你以为这样就能讨好老朽吗?”
但他脸上的笑意却一刻不停地增殖着,仿佛笑裂了皱纹,连他自己都抑制不住。
注视那这令人寒毛倒立的诡异表情,卫宫士郎只是无言。
这家伙真是比女人还要难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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