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也好做好准备。”

    他就是不希望兴师动众，才没有提前通知。

    比起某个少女时期每回一次家都要让上百人夹道欢迎自己的败家之人，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尝试着去贴近笨蛋的思考回路无疑是错误的做法。

    “看呀士郎！这就是我军的浩荡之威！滔天军势！拥有这样的一群倾心义士，只要你想，即便是苍天，姐姐也能为你讨伐啊！”她挥舞着竹刀，直指目前。

    虽然看起来是黑漆漆的一片成年人穿着正装从庭前排到湖心阁，好像有那么点总帅降临的意味在里面，但那其实只是大家哄不懂事的大小姐玩而已。

    作为组内最受所有人宠爱与欢迎的开心果存在，她当然有这种特别权力。

    卫宫士郎记得小时候她每次回去后，都要向自己炫耀家老们对她是如何的服从与衷心，看起来本人倒是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位小姐是？”接待的老者并不认识Saber。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给她拿点点心，让她在客室里等我。”

    Saber嘴角一抽，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里，她也不好发作：“……士郎，刚刚你的那个说法很有问题，我认为等会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老头在吗？”他并没有理会一旁无理取闹的家伙。

    “唔，这么多年来，您确实一直没变啊。”

    卫宫士郎为之一笑：“还是这么口不择言吗？”

    “不不不，怎么会呢。”老者露出慈祥的笑容：“我只是欣慰，从过去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您还是这么愚直专乘，和老爷简直一模一样。”

    “哦？这也称得上是夸奖吗？”

    “当然算是了。甚至于老朽看来，您的偏执心还要胜过老爷足足一筹。”一年四季都身着和服的他，只是伫立在那里，就有种令人心态平和的奇妙气质。

    “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如果运气不够好的话，一般都不得好死呢。但能够一飞冲天，做成一番事业的，往往也是您这种人，就像织田上总介那样。”

    虽然老而烁然的面目与方宽襟厚的让他看起来形容壮硕，但他本人的肢躯身量是很细瘦的，真不知那具清癯的身体是如何支撑起如此厚重冗杂的衣物。

    老者看了一眼一旁的Saber，似乎在那短暂的一瞬间打量着什么：

    “我知道您觉得我多话多事，但是您年纪也不小了，即便不是为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期盼，也该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稍作考虑。”

    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要知道，择一良配可是慎重而困难的长期工作，绝非那些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我相信凭借您的本领，一定能找到称心如意，贤于内助的良人。”

    卫宫士郎只是摇了摇头，挥手屏退了他：“回见吧。”

    “回见了，少爷。”他静扶于地，行大礼送别：“祝您一切顺利。”

    看着逐渐走远的卫宫士郎，呆立在原地Saber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能是惊讶于老者先前的称呼，也可能是对他与这些人的关系感到好奇。

    毕竟，那是她从未见识过的，名为卫宫士郎之人的全新切面。

    “小姐，请跟我来吧。”

    无可挑剔的招待与仪制，某种意义上，老者也称得上是长袖善舞。

    她点了点头，视作回应：

    “那么就打扰了。”

    ……

    途径一个又一个暗哨，向每一个朝他鞠躬行礼的人施以回礼——在这栋占地将近两万平的建筑内部，安保工作的安排一直是一个重大问题。

    既要保证某个任性的人的安全，又要保证这些负责保镖工作的人没有一个会出现在不和谐的地方，影响他日常观景的心情。

    或许就是因为厌烦这些繁文缛节的重复工作，他才不愿意来这里玩了吧。

    踏在鹅卵石铺制的小路上，卫宫士郎向着内院的方向走去。轻搭的木桥下是流淌着的湖水，时不时会有几抹亮色从桥下游过，是他小时候一直养不活的锦鲤。

    此情此景，即便是卫宫士郎这样不懂得品味风雅的妄人狂徒，也会时不时萌生些清幽舒畅的念头。可以说，周遭的景致与他上一次来时并没有太大变化。

    那树仍是那些旧树，那石仍是那些旧石。除了春夏轮转，四季更迭后的青叶泛黄，以及几颗座石上又添了几道血痕外，再无区别。

    藤村雷画本人是很讨厌枯山水庭的。

    按照他的说法，那不过是穷鬼们为了省几吊文禄通宝而拼凑出来糊弄人的东西，什么禅宗美意，枯禅灭寂，都是些穷格物理的混账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为了打造能够养活真鱼的活水与湖心亭，他耗费了巨量财富引通了山泉，只是因为自己近似玩笑地说了一句湖中应当有些活鱼。

    惊鹿沉浮，落水击石。可以说，这个庭院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居所住处，它不单耗费了藤村雷画极大的心血财力，也倾注了他的许多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