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气的时候人类的腹部是不设防的，这是由于腹部肌群的肌肉习惯所导致的弊端。职业的拳击手能清晰地把握对手呼吸换气的瞬间，形成一击KO的有效打击。

    他的呼吸过于平稳，简直像是故意展现给自己看的一样。

    换做平常，他不会在斗殴时用全力去击打这种足以致死的部位。无论是胰脏还是肾脏，这些腹腔脏器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并不比一个塑料瓶更加坚韧保险。

    第二拳毫无保留地击打在左腹肋下三指的位置。

    这一次，卫宫士郎的脚动了。

    随之而来的是令杉原翔更加无法理解的现象——仿佛被成千百只手一同拖拽拉扯，他用劲的手臂就这样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卷着拖进泥潭。

    这是在拳击运动当中永远也不会出现的一幕，他的对手在他出拳的同一瞬间吸气换气，奇怪的是，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他却没能感到卫宫士郎的吐气。

    在旁人看来，卫宫士郎似乎并没有动。

    他迅速抽手。

    “吉田从来不会像你这般莽撞。”卫宫士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盒烟卷，将其徒手撮成粉碎：“这一次是烟，下一次会是什么？”

    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烟草气味，那是杉原翔每天都在接触的最熟悉的味道。他摸了摸口袋，并凭借着那空无一物的内容确认了眼前的事实。

    碎屑与金线洋洋洒洒地飘落，像是小孩子的一次性玩具。

    杉原翔并不怀疑，这一拳或许连伤势都没有给对方造成。

    至此，他已经用掉了两次机会。

    “我很意外，你没有选择离开。”卫宫士郎小心翼翼地活动着肩颈与手肘，那是为了摆弄某种精巧易碎的艺术品而做的准备：“我也很庆幸，但并不是为了你。”

    那轻不可闻的语气像是惋惜，又像是赞赏。

    “吉田，你真的有一群好部下……”

    唯独这句话，这句本足以化解双方怨隙的话，杉原翔没有听清。

    这是当然，因为卫宫士郎从一开始就没有过想要化解矛盾的意愿。

    “因为你的决定，你所敬重的人将不必承受一些生不如死的结果。”

    他平静地讲述，仿佛谈论的是一件日常的小事：“也同样是因为你的任性，被牵连的他注定要为你们的妄行而付出代价。这代价可大可小，但并不由我决定。”

    似乎唯有在提起那个人时，杉原翔才会明显的表露出情绪上的起伏波动。

    “……不要扯上他！”他在说这句话时，咬牙切齿。

    “一人做事一人当，想要这条命，你随时拿去！”

    卫宫士郎摇了摇头：“你的命不值钱，你们的命也一样。”

    “混账，你说什——”杉原翔的辱骂于半道戛然而止。

    卫宫士郎的脚步仍然没有挪动，他就像按着一块抹布，以掌心带动他的身体。那似乎是在挥舞，又或是在甩动，但却并不是拖拽，因为那动作看起来毫不费力。

    那是一具成年男性的身体，一具足有上百斤重的血肉与骨架，此时此刻却像一块任人拖拽的垃圾，在他的手掌下维持着长久的牢固与稳定。

    砰，砰，砰。

    起初还有挣扎，但在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后，连痉挛式的颤动都已经停止。

    撞击并不会为此停下，娇艳欲滴的红溅染在卫宫士郎的袖口，伴随着悦耳的刺响与铁管一同发生着变形，似乎是想要籍此尝试出颅骨与铁的硬度对比。

    风间祐全程目睹着同伴的惨状，尝试着发出声音。

    “士郎！够了！！”挣脱人围的Saber死死握住了卫宫士郎的手臂，前袖的浸润无可避免地抹红了她的掌心：“已经……够了……”

    卫宫士郎停手了。他将手中烂泥般的躯体丢下，瘫软的肌肉无法为其支撑起有意识的保护，一颗充实的头颅毫无保留地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他是你们的上级，你们做错了事，他会主动帮你承担罪责。”他掏出樱送给他的纸巾，擦拭掌心的腥气：“若头们不会询问他理由，这只取决于他想不想。”

    “如果你们当中任何一人的死能够摆脱他的责任，我倒是希望亲手了结你们的性命。但很可惜，死是如此简单而幸福，似乎能让人轻易地抛弃现实。”

    风间祐正在颤抖，那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愤怒。

    卫宫士郎凝视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卫宫先生，请恕我僭越了。”风间祐沉沉舒了一口长气，开口了：“翔他……一直都是咎由自取，一意孤行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