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为了腰痛和长年用药的亚健康透支身体,也不会因为过多的公司聚餐而喝到酒精过敏。像是二十岁时,不,比他二十岁时还要更加强壮健康的身体。
那大概是一个周前的事情,他从睡梦中苏醒——这件事本身对于长年遭受失眠折磨的自己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更不用说醒来后的他根本感受不到一点疲惫。
仿佛被人更换了身体,他起初还没有在意,以为只是自己咖啡摄取过量而产生的错觉。直到他发现这种状态被延续了下来,并一直持续到再也没有改变的现在。
连同事们都夸他说“课长最近简直精力充沛到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有了这具身体,他还可以继续工作,而一天持续十二个小时的高效运转,以别人三倍乃至五倍的效率处理手头的文件堆积,却连一丝疲惫都感受不到。
除了不可思议以外,他再也想不到任何词汇能够用来说明自己的状况。
女儿的大学生活费可以变得宽裕一点,不必再为了考虑自己而节衣缩食,妻子总心心念念着的家庭旅行也可以被重新提上日程,那是她一直向往的放松方式。
甚至于早已被消磨殆尽的野心也再次来袭,以如今的这副身体,他觉得自己似乎还可以再往上爬一爬,应当站的更高一些,去博取一些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招手,而这幸福到如同幻想的不真切的一切,仅仅来源于一次毫无新意的苏醒。
三浦回到家中,看到等在门口的妻子,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是的,这种习惯性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已经进行了二十年了。人无可避免的会对相同的东西感到厌烦,早已互相厌恶的双方,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生活原因失去了结束一段关系的勇气,只能任由其腐烂,直到一方死去的那一刻才获得解脱。
但现在,三浦可以说,如今的他再也不必忍受这种渐行渐远的疏离。
他拥有足够的心智和精力来维系这段从学生时代延续下来的感情,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回到家中后进行日复一日的同床异梦与沉默寡言。
一切都变好了,一切都会继续好下去,他是如此相信着的。
直到这一瞬间,他的腹中破开一个大洞,肠道从洞中潺潺流出。
奇怪,无法理解。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因为他早在数天之前就去做了全身体检,那结果就连医生都交口称赞,称他的身体健康到根本不必担心。
然而,那并不是任何突发的急病,也不是某种遗传性的症状。那只是被种下的茧吸收了足够多的养分,并最终开始了不可逆的孵化。
鳞甲健全的手臂从他的腹中破膛而出,刺穿了眼前的女人。它紧紧攥住那颗属于人类的心脏,感受着不规律的血液跳动与心脏外壁的滑腻。
她早在被拉出心脏的那一刻就失去了语言能力,被肋骨所束缚,无法与心脏动脉断开联系的肺部被挤压变形,最终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彻底停下呼吸。
她或许以为自己还有最后的时间,用双眼去见证丈夫的转变。
下一刻,又一条崭新的手臂成型,女人的身体被撕开。温热而腥臭的血液淋溅在他的全身,他的四肢被清脆的掰断,身下的术式构建成型。
倒在地上的三浦的意识清晰,神态清醒,他被强迫着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喉咙被灌入一些难以下咽的东西,那是他妻子的组成部分,是二者合为一体的必要条件。
他诅咒着,挣扎着,意图将眼前的一切当做过于真实的梦境。
逐渐放大的瞳孔开始因窒息而失去焦点,他做不出吞咽的动作,但塞入一刻也没有停止。止不住的泪水与鼻涕一同混合融汇进血中,成为完成降灵的媒介。
那从他腹中延伸出来的东西本就是属于他肉体的一部分,是他无数次为之流泪感激的神明的正体。而现在,它开始撕扯这具容器,并将其转换成崭新的形态。
长久的吞咽与咀嚼,由身体到翼尾消化成型。它舔舐着每一滴甘醇,如同虔诚的圣徒亲吻造主的痕迹,墙壁上的猩红褪去颜色,没有一滴被随意浪费。
它张开翅膀,漆黑的翼膜于夜中显得妖异而艳丽。
汲取着月光下的静谧,它的意识重新苏醒。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屹立于此的它与被蚕食殆尽的两具灵魂,再也没有任何痕迹能够证明那对夫妻的存在。
锯齿状的倒牙撕开无缝隙的脸,牵连着的血肉被张裂的嘶吼冲破扯断。
如同重获新生的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那声音充斥着无可比拟的恨意。
“安蒙!!!”
它们有的正在进食,它们有的仍在潜伏。它们听到了那叫声,它们都起了头。
唯有同一种族才能理解的怪异语言,久久回荡在城市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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