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剑者」(第2页)
“我自恃一技,应当能于这乱世中安身立命,护三尺微存净土。”天光之下,风无韵自动,缓缓被举起的长剑,于大气中留下剑的纹路。
千乘万乘,敌侔争权,即便连奴隶的孩子都以握起了剑为荣。
在那个人人都能恃剑之利夺取一国一城的时代,手中的剑便是一切他们能够握住的野心,是唯一有机会晋为天下人的通天之路。
止水般的明镜,映照出的只是他那清澄静穆的剑心,与敌人本来的样子。
砰——!
两剑相击,一触即分。
奇妙,卫宫士郎意识到他未尽全力。即便过去他曾经无数次的战斗,判断出野兽或恶鬼的动作与杀心,但那剑客眼中的东西却与那些浑浊的兽意截然不同。
他感受到交流,无声的言,用剑诉说。而在这处空间之中,“不懂得”用剑的他则像个不会说话哑巴,即便每次都聆听着对方的絮絮叨叨,却发不出声音。
“世有万丈之广,剑却只有三尺。”下一剑刺穿空气,剑鸣自耳边来临:“能以这区区三尺之围容纳万象,所能及处就是剑者的天地。”
他的动作不似挥剑,反而像是挥洒着写意。不着痕迹的剑路信手拈来,如同摘取心甘情愿落于手心的樱花,不必思索,不必在意。
削筋断骨的锐利,在他手中却像是声歌演舞般陶醉忘情。
“你也应当听过它的声音才对,不是吗?”
风带起落叶,于极静的刃上一分为二,仿佛一切业已命中注定。然而,他却为那无法团圆的一双半叶感到寂寥,以致于剑中都带上了几分萧瑟之意。
下一击,他飘然出剑,如同出气般斩断了卫宫士郎的几丝鬓发。仿佛听从着他的号令,几丝微不足道的烦恼便如同清野贱草四散而去,不见踪影。
“如你这般天生为剑而生之人,却只将它视作工具与奴隶。”生前,他同样见过这样焚琴煮鹤的无礼家伙。只为求胜而生,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然而思及此处,他的脸上浮现的却是尽是笑意。
津田小次郎的手臂腾挪从未超过胸前的一圆,所化剑招已然成千上万。只需轻打柄身,盘握柄尾,刃自然行云流水般流淌。
“你的剑可要比你更成熟些呢。”
卫宫士郎无法理解他话中的含义,但他确实听到了手中之物的回应。
“一旦拿起了剑,弱者就注定会死。所谓只自诚于剑,如此抱着剑苟延残喘,生活至临死的那一刻,剑被破的话,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如同拿着烟斗一般放松,他就那样倒置着将备中青江的柄持于手心。清深幽然的刃单垂而钓,仿佛江上泛舟的渔夫,静静等待着鱼儿自己成为愿者。
挑拨风云,挥舞剑光。
从开始时就未曾变换过位置,脚下的石砖仍是他起身时所踏的那块。那风雅之姿不像是在战斗,反倒像是在逐鸟弄月,舞花掩草。
他在享受这个过程。
津田小次郎的剑却愈发快厉。
透彻的剑光铮鸣相击,剑磋如同漫天开放的火树银花,避无可避。
一点一点被逼出极限,一如被锤炼的块铁,将杂质细细打磨而出。这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传授,但在生死分出之前,悠然的剑者仍希冀着一场胜负。
难以数计的剑刃破碎,卫宫士郎的魔力正在见底。他甚至感受不到正在战斗实感,彻底落入敌人节奏之中的他,却享受着这种刀剑起舞的美感。
津田小次郎化解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口中吐出一缕化雾的胸中热气,眼中不再抱有对天赋一丝一毫的怜惜。胜者强,败者弱,这是世间永恒不变的剑理。
“那么,这应当就是最后一剑了。”
他已经领悟过一次这个道理,现如今,他要将它传授给眼前这柄不折的剑。
这是卫宫士郎第一次见到他直臂平剑,缓起的刃如同一轮轮升起的月光,斋沐祭祀般将两手背于双眼。明镜止水的面渐渐不再留下痕迹,而是归于无可撼动的一。
收敛气息,诚心而明。
“秘剑——”
冷冽的声音不再带有任何轻佻与同情。
“——燕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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