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艘第六十一特遣部队在南太平洋蔚蓝的水面上航行了一周多。电报机寂静无声。从三艘航空母舰上起飞的飞机搜索着可能攻击军舰的日本潜水艇。在旗舰的甲板上,舰队司令和将军们对这样的好天气表示满意:低匐的云朵和热带风暴使舰艇免受被侦察到的危险。
在运输艇的甲板上,19000名第一海战区的士兵在船头玩着高赌注的扑克牌,或是聚在一起进行民歌演唱会,唱着后方的《夜晚的布鲁斯》和《查塔努加的火车》,并听着由一个在很大程度上,或者干脆说,并不比他们经历过更多战斗的军官作的《了解你的敌人》的报告。
当他们闲暇的时候,水兵们就磨快他们的刺刀,擦亮他们的步枪,来回插拔机关枪的弹药盒,确保它们不会被卡住。他们抱怨他们的食物、天气和使命。“我们想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干什么?”一个水兵泛泛地问道,“谁听说过瓜达尔卡纳尔岛?”
在临近黎明前的黑夜中,传令官在船上大喊“所有部队到甲板下”。所有人都行进到下面。莱基,一个水手,后来写道,“没有用过去没有什么功效的扩音大喇叭命令他们下去,使他们有点不习惯……”最后检查了一下他们装满乱糟糟的衣服、干净袜子、底裤和剃须刀的包裹——这有一本圣经,那有一沓家信,没有读完的纸面书,褶皱的女人照片……大家从床铺上下来,慢慢整合到队伍里——那晚没有人脱去他们的衣服。
黑暗中,航空母舰离开了瓜达尔卡纳尔岛西部的舰队,向岛屿的南部驶去。其他舰只绕着该岛的西部绕了一个圈,然后分散开来。大多数离开了瓜达尔卡纳尔岛。其他的一些船只向北转,然后向东,驶向另一个目的地:被日本人占领的一些的分别叫做佛罗里达、图拉吉、塔纳保格和加乌图的岛屿。两支船队的距离大概有15英里,穿过一段路程后,美国人将很快打击艾斯博特姆海峡的所有船只。
飞机和舰队的枪炮开始轰击他们的目标。在运输舰的甲板上,背着步枪和行囊的紧张的水兵们静静地排列在横杆旁,看着坠入水中的飞机,巡洋舰炮黄色的火焰,炮弹划出的红色长弧和海滩上很快就翻腾起来的黑烟。
然后传来命令“放下登陆部队”,士兵们开始爬下绳索到登陆艇上去。“他们像蚂蚁一样转到另一地方”,莱基写道,“他们踩着下面人的手指并且感到他们自己的手也同样被上面的人踩着。步枪撞击着头盔叮当响。士兵们扛着重机枪、迫击炮艰难地爬到等待他们的船只上。那些在海浪上时起时沉的小船,现在已经靠近舰艇,有三四只已经离开。士兵们重重地跳到小船上,不时撞击到船舷上发出响声。小船在这个聚集处,掀起一圈圈浪花,然后划开一道水线,驶向岸上的敌人。
这一天是1942年8月7日,美国开始了在二战中的首次反击战。
这次攻势的策划者并不能预见到瓜达尔卡纳尔岛是通向东京之路并取得太平洋战争最后胜利的第一块垫脚石。在他们头脑里,只是简单地把战斗的目的局限在将日本人赶出刚被他们占领的瓜达尔卡纳尔岛及其周围一些更小的岛屿。这些岛屿是人们熟知的所罗门群岛的一部分,是日本在南太平洋东部最远的触角。日本要确保可以向更东部推进,从而截断从美国到澳大利亚的重要运输线。没有美国的飞机、原油、武器和军队,澳大利亚将被攻破,而没有澳大利亚,反日本的联盟战线将被退回到北美大陆。
在珍珠港事件后的八个月中,日本一直没有停止向前推进。即使在1942年6月中途岛海战中遭到惨败,他们也没有认识到这是战争的转折点;任何一方都没有预见到日本海军会在中途岛战役后一蹶不振。但是日本军队在1942年夏天以前,没有遭到过任何失败。
日本人已经横扫美国人占据的菲律宾、荷属东印度群岛、缅甸、马来西亚、新加坡和被英国人控制的香港。日本人的这些胜利直接威胁到了他的第四个敌人——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北部的一系列岛屿,一直就被视为抗击入侵者的外围堡垒。最近的一个岛屿,新几内亚,足以拖住入侵者。该岛邻近绿岛,是世界上最大的岛屿之一,面积大约是31万平方英里。岛上大多是丛林和沼泽,并有高16000英尺的山脉。除新几内亚外,还有比它小一些、但相对来说面积也较大的新英格兰岛,距所罗门群岛大约有900英里。
1942年的上半年中,日本有计划地将这些外围壁垒各个击破。1月,他们在新不列颠登陆,夺取了腊包尔港,轻易地打败了澳大利亚的守军。侵略者在腊包尔岛迅速建立海军基地,并投入使用。2月,他们从这里出发轰炸了在莫尔兹比港的澳大利亚在新几内亚东南海岸的海军基地。3月,日本海军在新几内亚东北海岸登陆,毫不费力地占领了莱城和萨拉马瓦。莱城一旦被当做将来的空军基地,萨拉马瓦将为其提供保障。澳大利亚本土正面临着更严峻的威胁。
同月,日本开始向所罗门群岛推进。他们遇到的抵抗甚至比在新不列颠和新几内亚遇到的还微弱。在这由几百个岛屿组成的群岛中,他们有选择地占领他们认为值得去占领的岛屿。不论是在国联委任的形式下控制这些岛屿西部的澳大利亚,还是以保护国形式控制该群岛剩下部分的英国,都没有加强这些岛屿的防卫。
然而,盟军已经采取了一个很谨慎的措施——后被证明这对盟军来说至关重要。早在1919年,澳大利亚皇家海军就在澳大利亚本土海岸线上建立了志愿“海线守望者”体系,用以不间断地报告任何异常情况,包括可疑的船只和飞机。1939年,在研究过日本舰队在太平洋西南部的活动后,澳大利亚推断,日本人对这一地区有着“广泛的兴趣”,并将海线守望者网络扩展到东部和北部的岛屿。
即使在日本人占领了这些岛屿后,这个网络人员的活动依然继续着。在这几百名成员中,有政府工作人员、椰子种植者、传教士和商人——分布在所罗门、新不列颠、新几内亚和其他的岛屿上。他们每个人都可以熟练运用与土著语混杂的英语,这有助于获得当地人的帮助。每个守望者都被教会使用密码和使用特殊装置的收音机,源源不断地接受从几个总部传来的指令。
澳大利亚方面突发奇想,给他们的密码取名叫“费迪南德”——在危险时刻会避免冲突并很快撤离。一旦他们发现日本人登陆的紧急情况,就会躲到丛林中,继续发送情报。
1942年5月,第一个消息从这个警觉的网络中传出,日本人占领了图拉吉,它是英国在所罗门群岛的执行首府和整个群岛中最好的船只停泊处之一。一个月后,守望者们又报告说,一个日本人的工作团,从图拉吉去往瓜达尔卡纳尔岛,开始在一个叫做隆加角的地方修建空军基地,此地位于该岛北海岸的中部。
日本人的意图现在已经非常明显。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的基地将和在腊包尔的基地——在太平洋东部560英里——一样成为军事枢纽。
从瓜达尔卡纳尔岛起飞的战机的打击范围覆盖了其他仍在盟军手中的岛屿:新赫布里底群岛、新喀里多尼亚、斐济和萨摩亚群岛。如果它们失陷的话,日本轰炸机和战舰将移出图拉吉,占据从美国到澳大利亚运输线的有利位置。所以,必须赶在空军基地建成前重新夺回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图拉吉。
此次军事行动由美国组织,8月初开始进行。美国海军舰队和飞机提供掩护,水兵占领并保卫滩头阵地,然后由步兵团做补给。澳大利亚将提供船只,但是无法提供军队;因为这些士兵已经被派到中东协助英国军队,而无法保卫本土或是守卫那些可以阻止日本人继续向新几内亚推进的战线。新西兰也面临同样的人力问题,它也是英联邦成员,也面临着日本的威胁,而它的军队也被派遣到中东帮助英国去了。
1942年8月6日——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也是太平洋战争中盟军首次主要的反击战的前夕,日本人已经横扫太平洋中部和西南部,控制了在地图中用深灰色标出的地区。为了准备反击,盟军将这一广大地区分为两个战区,如图中用白色标出的划分线。麦克阿瑟将军负责白线内的战事,尼米兹上将负责白线以东以北。具体战役和战斗的地图见全书: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26页,巴布亚岛战役,48页;中所罗门群岛战役,76页;塔拉瓦岛战役,109页;新几内亚战役,138页;关岛,天宁岛,塞班岛之战,168页;贝里流群岛战役,178页。
欧洲和中东的战事已经首先支取了战争资源——船只、军队、军火和其他供给品——瓜达尔卡纳尔岛反击战的策划者们不得不应对紧张的经济状况。对于承担进攻任务的第一海战区范德格里夫特少将来说,胜利的几率很小。就像他事后所说,他可以列出“一百条为什么这次军事行动会失败的理由”。
还有一些原因在于新西兰的首都——惠灵顿的港口上。在整个紧张的7月中,惠灵顿不仅被当做发动瓜达尔卡纳尔岛攻势的出发地,也被用做接纳从美国来的军队的落脚地。当进攻命令下达时,很多范德格里夫特的士兵们还在海上,就像在他们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他们在经过六个月的战前训练后,就被运到海外支援美国在西南太平洋的兵力。虽然运送他们到新西兰的船只也装载了战争必需品——战地装备、燃料、武器和军火,但是这些并没有像本应该的那样有秩序地卸载。
惠灵顿的前线水面上一片混乱。船只同时卸载和重新装载货物。码头上撒满了与战争无关而只是为了减少士兵离家的难耐所需物品。7月是南半球潮湿的冬季。接连不断的雨水打透了纸板箱,淋湿了分散在运往瓜达尔卡纳尔岛的物资中的早餐麦片和香烟。出于时间和船只运载空间的局限,范德格里夫特下令只有“生活和战争必需品”才可以装载到船上。就是这些物资也被削减。武器供应削减三分之一;理论上需要保证90天食物与燃料的供应被削减到只够维持60天的。
八小时轮换劳作,形成一条人力链,用两手向船上传递货物。范德格里夫特的部队找时间开这样苦涩的玩笑:把官方定的这次军事行动的代码“灯塔”用“鞋带”来代替。这不是通常的善意取笑。一些穿越太平洋的水兵们忍受着变质的食物并遭受着痢疾的折磨,其他的人因为惠灵顿不停的雨水而得了感冒和风寒。在他们初次参加战斗的前夕,海军的士气处于最低点。
在上一梯队中,士兵们焦急地等待即将来临的战斗,同时也感到一些安慰:关于谁来负责这次战斗的争论已经解决。从地理上来说,所罗门群岛位于麦克阿瑟将军负责的西南太平洋战区,它包括澳大利亚、菲律宾、新几内亚、它临近的一些岛屿和所有除苏门答腊岛外所有的荷属东印度。同时,剩下的部分——除了中美洲和南美洲附近的广大海域外——已经分给了总部设在夏威夷的太平洋战区,由尼米兹上将负责。南太平洋是尼米兹管辖范围的一部分——包括新西兰、斐济、萨摩亚群岛、新喀里多尼亚、新赫布里底群岛和一串小一点的岛屿——直接与麦克阿瑟战区相邻。
麦克阿瑟和尼米兹是平级的,都只对美国的参谋长联席会议负责。他们认为要解除对澳大利亚的威胁必须重新夺回日本在腊包尔岛的重要基地。海军决策者们都认为这一步骤应该在夺取被日本人占领的所罗门群岛之前。麦克阿瑟的这个想法尤其强烈。他主张直接攻取腊包尔——如果可以调拨给他第一海战区的两栖作战部队和尼米兹的两艘航母。
尼米兹和他的将军们,并不是专横的麦克阿瑟的崇拜者,他们反对将宝贵的航母借给麦克阿瑟。在攻打腊包尔的时候,航母很容易成为日本飞机攻击的目标;而且,舰队还必须进入危险的暗礁海域。海军的战略不仅在于争执是否首先进行所罗门群岛反击战,而且还在争论是否将这个地区划给尼米兹——虽然这些岛屿在麦克阿瑟的管辖范围内——因为所有的军事行动需要陆军和海军的共同参与。
远在华盛顿的联合会议做出了决定,将麦克阿瑟和尼米兹战区的分界线,从赤道以南开始,从东经160度向西移动到东经159度,这样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图拉吉就在尼米兹的势力范围之内。
在指示尼米兹进行第一个任务——夺取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图拉吉——的同时,联席会议也派给了麦克阿瑟第二个和第三个任务。他将攻取被日本人占领的大部分西所罗门群岛和被日本人占据的在新几内亚东北部的莱城及萨拉马瓦。这些军事行动将在夺取新不列颠的腊包尔之后。
对瓜达尔卡纳尔岛和图拉吉的战斗都是日本人所未曾料及的。8月7日的黎明显露出了离岸的美国舰队。腊包尔岛的日本播音员,对全岛激动地广播道:“大规模舰队正在驶近,不清楚数目和型号。他们可能是什么呢?”一会儿,在美国军队的枪炮打断它的广播前,又广播道:“敌人大军压境,我们要战斗到死,保卫我们的港口,为我们的胜利祈祷吧。”
日本人履行了他们的誓言。在图拉吉,日本人英勇苦战了31个小时。一些人在曾是英军棒球场的地方自杀了,另一些人监守海岸背后的山洞,最后死在密集的炮火之下。
日本人利用这些天然堡垒——这是他们在太平洋战争中反复使用的策略——对美国兵来说是一个新战术。另一个是他们在加乌图和塔纳保格附近的蜂山上以一定代价学到的战术。在这些小岛的堤道上,他们像他们在图拉吉的伙伴们一样激烈战斗。
在刚开始登陆加乌图的时候,海军就遇到了巨大的困难。这个小岛周围都是珊瑚礁,惟一一个可以登陆的由日本人建的水上飞机坡道也已经被美国舰艇和飞机炸毁了。在临近坡道的暴露地带登陆,将使海军极易遭到在海岸小山里的日本人的攻击。而在塔纳保格登陆的海军,虽然将原定登陆时间推迟到日落后,但也存在特殊的困难。就在水兵们登陆后,从支援他们的舰只上发出的一枚炮弹击中了岸上的一个油料堆。结果本想借助夜幕掩护进攻的士兵们,清楚地暴露在燃烧的光亮中,成为山中敌人的靶子。
在夺取这三个岛屿的战斗中,海军共有144人丧生或失踪,194人受伤。但是他们也让日本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800人的部队中,有100人被打死,70人逃到佛罗里达岛;在佛罗里达岛上的扫荡还要进行几个星期。在图拉吉、加乌图和塔纳保格的战斗中,几乎没有日本人活下来——在23个被俘虏的人中,只有3个人投降——日本人坚守山洞的战术给美国人以教训。他们现在知道了,除个别日本兵外,日本人全都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选择在他们的信条中是永远耻辱的东西。
与此相反,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的登陆进行得很顺利。海军没遇到什么抵抗就在日本人正在修建的隆加角机场东面聚集起来;从图拉吉来的日本建筑工人和水手一个月前就逃到西部的丛林中去了。这个长90英里、宽35英里的瓜达尔卡纳尔岛对于防守者和进攻者来说都显得足够大。第一个受伤的美国人是一名水兵,在沙滩边的椰子树上,用刀砍椰子时,切了自己的手。这里惟一的攻击目标是在灌木丛中的野猪。
但是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水域的行动很快就开始了。当第一拨海军到达岛上后的两个小时,就从作为指挥每艘战舰用的紧急电报“钟铃”传来密报:STO:24架装满鱼雷的日本轰炸机向你驶去。
STO是保罗·梅森,一名隐藏在日本人占领的布干维尔岛的海线守望者的代码。该岛距离瓜达尔卡纳尔岛和日本在腊包尔基地之间的航线350英里。梅森搞错了日本飞机的数量,其实是27架。但是他的警告是第一个众多作为宝贵资源的澳大利亚海线守望者,在前几周内为瓜达尔卡纳尔岛美军提供的情报。它给了美国舰队至关重要的一个小时,来准备迎接敌人的进攻。卸货行动中止了;船只起锚,各就各位;高射炮手戴好头盔,密切监视天空。从“企业”号和“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还有在瓜达尔卡纳尔岛南部巡逻的“黄蜂”号航母上起飞的野猫空军中队,在舰队上空摆好阵势。
美国人很幸运,梅森发现的装有两个发动机的“三菱”战机,本来装满了炸弹要去进攻在新几内亚东南部的米尔恩海湾的盟军飞机场,在接到紧急命令“不惜任何代价将美国驱除出去”飞向瓜达尔卡纳尔岛时,战机紧急起飞,没来得及换上可以更有效地攻击舰只的鱼雷弹;高空轰炸对快速移动的舰只的破坏力不大。盘旋的“野猫”战机和高射炮手击落了大量轰炸机和他们的护卫机。很多日本战机在飞回腊包尔岛的途中因没有油料而被迫降落;从瓜达尔卡纳尔岛到腊包尔的650英里对于一次有效的空袭来说实在是太远了。尽管如此,在接下去的两天内他们仍有其他的进攻行动。日本一共损失了在腊包尔的42架飞机,更严重的是,他们损失了42名专业飞行员。美国损失了一艘运输舰和一艘驱逐舰,并且延缓了本应排在日程前面的卸货任务。
同时,美国在瓜达尔卡纳尔岛的海军正在适应被他们认为是奇怪和不安的环境。晚上,丛林中的雀类就在树枝上不停地啼叫,大个的陆地蟹在沙子下窜动——水兵形容它们发出的噪音就像是“用锯子在锯管道,或是在嚼着核桃、贝壳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对于每一种不熟悉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哨兵们——从他们的报告中知道日本人经常在晚上偷袭——都会开枪。每当一个士兵扣了扳机,下一个士兵也会向黑暗处开枪。但是日本人还在远处,他们此时正躺着琢磨,美国人正向什么东西开枪。
美国海军口令的选择是基于对日本人很难清楚给“1”这个字母清楚发音的认识,他们说像“棒棒糖”或是“无所事事”这样的口令时,自然会结结巴巴的。第一晚,一辆没有打前灯的吉普车从海岸向海军基地靠近。“停车!”一警卫喊道。吉普车继续行驶。“停车!口令!”吉普车还没有停下来,警卫开枪了,子弹擦过车子。司机立刻踩车闸,停了下来,用田纳西口音,喊道:“哈利路亚,兄弟,哈利路亚。”
第二天早晨,海军穿过椰子种植园向西挺进。经过一些小战斗,美军占领了飞机场和日本人正在隆加角修建的军事设施。2600英尺的跑道已经接近完成,堑壕和防御工事都已经修好。日本人已经在前些日子接纳了首批飞机。
一些机械设备在登陆前的轰炸中,损失很小,很快就可以重新投入使用。100多辆卡车和压路机还在日本人丢弃它们的地方。日本人还丢弃了大量的天然气、汽油、煤油、水泥和各种各样的机械。外科医生也很欣喜地说他们还缴获了比他们自己的设备还好的医疗设施。其他一些方面也缓和了一些这次军事行动的严酷性:成百箱肉类、鱼类和水果罐头,成吨的大米——尤其适用于潮湿的天气,一个制冰机。在这台制冰机所在的棚子里有一块作为礼物的、很俗丽的日本首相题名的标语“东条英机制冰厂”,上面写道“在新的管理机制下”。
面对这些坏消息,海军少将凯利·特纳(左)告诉范德格里夫特将军,美国运输队必须撤出登陆地区,虽然所需的士兵和物资还在船上。海军中将,第六十一特遣部队司令弗莱彻,在他的飞机遭受到惨重损失和在敌人攻击的巨大压力下,撤退了他的航空母舰,从而使得海军运输舰没有了空军的掩护,所以特纳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撤退行动使得美国海军没有能力抵御海上和空中的袭击。
总之,美军缴获了丰富的物资,但也有一点不足:夺取机场并不等于守住机场。
8月8日晚上11点前,范德格里夫特乘坐小船离开该岛,驶向旗舰“麦考莱”,去和两栖部队的司令、海军少将特纳协商。特纳此前用短便条召集范德格里夫特将军和克拉奇利少将,他是掌握美国和澳大利亚巡洋舰和驱逐舰护卫队的英国将领,这一护卫队的职责是保卫从海上来的对舰队的袭击。
特纳要报告三个坏消息。第一,已经看到一支日本海军舰队从腊包尔驶出。第二,第六十一特遣部队司令弗莱彻中将正在撤走这一地区的3艘航母。弗莱彻关心航母的安全,很多敌机已经出现在这一地区。他已经征得了在南太平洋的美国最高统帅戈姆利的许可。第三条坏消息与第二条相关。特纳自己,在没有航母的空中掩护的情况下,不得不在下一天撤走易受攻击的运输队,虽然还有1400名海军没有登陆,一半以上的范德格里夫特的供应物资还在船上。
范德格里夫特对弗莱彻撤退的决定感到震惊。他个人觉得弗莱彻是在“逃跑”。但是已经这样决定了,他所能做的只是催促他的部队连夜卸货,希望海军可以挺过这些日子,直到航空母舰加油回来。
但是,在范德格里夫特和克拉奇利离开“麦考莱”的午夜,即将开始的战斗切断海军的生命补给线不止是几天的时间。
克拉奇利的6艘巡洋舰和6艘驱逐舰离开了在艾斯博特姆海峡西部的萨沃岛,驶向瓜达尔卡纳尔岛。但是克拉奇利却乘他的旗舰“澳大利亚”号巡洋舰离开航线去参加特纳在25英里外召开的会议。他并没有把他的离开告诉诸船长。他的舰队不但没有任何战斗计划,而且划分成了两个彼此没有联系的舰队各自航行。
在将近晚上11点,当小型水上飞机出现在他们上空时,船上的军官们还认为他们是友好的,因为飞机的前灯还亮着,而且他们也没有接到任何警报。通讯的不便和指挥职责的贻误阻碍了把出现水上飞机的消息传到旗舰“麦考莱”。克拉奇利和特纳知道美国的航母和他们的飞机正在离开那个地区的路上,他们很快会意识到这些飞机是从临近的敌人部队里飞出的。
这是特纳在会议上提到的日本海军部队,但是比他原来想的要更大更近。在海军中将三川军一的命令下,一支日本海军敢死队和7艘巡洋舰、一艘驱逐舰轻易地横扫萨沃岛和瓜达尔卡纳尔岛间的水道。将近凌晨1点,一名日本哨兵发现了一艘独立的美国驱逐舰——“蓝色”号在执行警戒任务。在三川的旗舰“鸟海”号上,将军和他的士兵们都很惊讶。从驱逐舰“有意的却又漫不经心的进程看”,一名日本军官后来回忆道,“很显然,它并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或是没看到我们,事实上,我们船上的每一个枪口都对准了它”。
三川对这样的好运气感到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穿过被打破的防线。直到凌晨1点43分,当他的战线已经距离克拉奇利南部部队不到两英里的时候,美军的一艘驱逐舰才发出警报,但是,已经晚了。三川巡洋舰上的鱼雷已经发射了;几秒钟内,从日本侦察机上投下的炸弹照亮了这个地区,同时日本的枪炮开火。当警报还在响着的时候,就有一些船只中弹。由于克拉奇利不在,各船之间缺乏沟通,所以不是所有的船只都得到了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