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局势变动,下午继续划水。——————《夏岚日记》1942年10月18日
昨天夏岚的日记只有一句话,因为他觉得局势变动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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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样比较松散。
今天一如既往有些小紧张,天气不错。
没有事情值得记录下来。——————《夏岚日记》1942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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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记录,不过,当看完自己写下的“小紧张”三个字的时候,夏岚还是不由得思索了一会。
距离主线任务:亨德森机场保卫战开幕还有不几天的时间了。
现在,夏岚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们在短吻鳄溪中取得的胜利并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辉煌。它只是他和兄弟们在瓜岛诸多战役中的一次,而且说到底也不是最重要的一次。
同样是防御战,现在他们也是在阵地上等待着敌人的到来,但是这个滋味是真的不太好受。
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让包括夏岚在内的兄弟们感到很压抑。
不知道,那些自诩为精锐的士官团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呢?
但是它却是这段游戏人生经历中的第一次,因此将其视为大获全胜,这就像有人把自己得到的礼品视为世界上最珍贵的礼品一样,既无往者可鉴,又无来者可追。
但是很快,夏岚发现,自己和其他人即将从享受胜利的高峰跌入接受考验和忍受单调的低谷了。脚盆鸡对合众国的进攻将会倍加疯狂,更加持久,变化多端。他们将从海陆空全方位攻击我们。在脚盆鸡两次进攻的间隙是漫长无聊的等待,这种无聊足以吸干滋润一个人身体和灵魂的水分,如同甘蔗被土著人榨干一样,只留下干瘪的外壳,除了当柴火烧之外别无他用。
考验和单调交互作用会让人产生恐惧:考验会让人发颤,好似树梢头上的疾风,而单调则侵蚀人的意志,如同树根下面的洪水。每次新考验都比上次考验更加震撼人心,而每次单调的等待——期间胡乱推测一些可怕的事情——会动摇意志力的根基,让人在下次考验来临时变得更加脆弱。有时候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夏岚想了想还是把自己今天的一些见闻写在了日记本上,虽然跟自己关系不大,但是作为未来的一个写作素材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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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扶桑皇国战舰的轰炸下,有一个人蜷缩在掩体坑道里,掏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结果了自己。有时候一个偶然事件就把人击垮:一个人听到敌机俯冲下来的声音就崩溃了,他大喊大叫,浑身发抖,紧握双手,起身就跑。这就是我所说的恐惧,这种恐惧扼杀了人的理性。我目睹过两次这样的恐惧事件,两次感受过这样的恐惧对我的冲击。不过幸好这种恐惧并不多见,它只夺走了少数人的生命。——————《夏岚日记》1942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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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勇气则随处可见。
勇气让人组成俱乐部或社团,正如人们基于各种理由极为看重的那些因素把人组成俱乐部或社团,如金钱,如慈善。勇气是俱乐部会员共同依赖的品质。当炸弹落下来的时候,或者当扶桑皇国战舰从海上向合众国海军陆战队轰炸的时候,泥泞的掩体坑道就成了勇气俱乐部。这里也有共同遵守的协议,因此当其中某人突然感到恐惧时,很自然地他就会引起痛苦的沉默和尴尬的咳嗽。每个人都把脸扭向别处,这就像百万富翁们吃惊地发现一名俱乐部会员向服务员借五美元一样。
在我们俱乐部里慈悲的成分更多一点。我们对自己的勇气并非自吹自擂到认不出朋友脸上难看的表情其实就是自己内心的不安。
今天是你害怕,明天就轮到我了。--------------------《夏岚日记》1942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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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过去了,在夏岚看来敌人发射的炮弹和我们周围的苍蝇一样多。
脚盆鸡的进攻要开始了,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是随着脚盆鸡的航空母舰编队一天轰炸我们三次,而且每个周日清晨必轰炸一次,椰林在炸弹声中咝咝作响,听上去像一位巨人在忏悔。
“也不知道她们啥时候会来啊?”
夏岚询问着一旁的杰克。
“来了又怎样,来了照样想办法把它们揍下来。”
“得了吧,杰克,咱这机枪,我估计够不着他们。”
亨利拍了拍杰克的肩膀,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韦伯在营部干传令兵干得咋样?那小子腿脚很利索,就是办事能力稍差一点。”
正说着,脚盆鸡的飞机“洗衣机查理”出场了。
洗衣机查理——给这种飞机冠以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它的马达发出的声响和洗衣机类似——是夜间劫掠者。
它们上空徘徊。
应该不止一架查理飞机——就是说,应该不止一名脚盆鸡飞行员半夜驾驶飞机在上空盘旋——但是从来没有一架以上的日本查理飞机同时出现在里。这是脚盆鸡的车轮战术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瞧见了吗?说曹操曹操到,趁他们还没下单,咱们先躲起来吧。”
夏岚说完起身向邻近的掩体走去。
“我真想把它们揍下来。”
杰克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好了,杰克,这些事让我们的防空炮手去做就好了。”
如同狗叫比狗咬更糟糕一样,查理马达的振动声比起它扔下的炸弹来更加可怕。飞机丢下了炸弹,躲在掩体里的一行人叹了口气,毕竟,脚盆鸡的飞行员从来不做过多的表示,扔完就走,他们害怕亨德森机场起飞的仙人掌中队去拦截他们。
但是查理飞机在空中打转的嗡嗡声让夏岚彻夜不眠,心神不安,因为只要查理飞机想待多久或敢待多久它就待多久。
今天晚上它们盘旋的时间很久,但是和往常一样,一旦黎明到来,他们就会准时离开,比起仙人掌中队,他们更害怕部署在亨德森机场上的防空炮。
脚盆鸡的空袭和往常一样,根本就没炸死几个人,只有些椰子树没能幸免,它们倒在了地上,砸坏了一辆道奇吉普车。
如果说一定有什么损失的话,这种损失更多的应该是停留在精神层面。
“该死的,我们又一宿没睡好。”
亨利打着呵欠走出了掩体,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
“这些脚盆鸡都是夜猫子吗?它们不用睡觉吗?”
杰克伸着懒腰站在了亨利的旁边。
夏岚也走了出来,他脸上的黑眼圈又重了。
比上述考验更为严峻的是来自海上的炮击。
脚盆鸡的战舰——通常是驱逐舰,有时是战列舰——远离海岸。别说晚上看不见它们,就是白天也很难看见它们的踪影,因为它们离这里有几英里。飞机晚上不能起飞去轰炸它们,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山炮对付它们就如同玩具枪对付步枪一样。脚盆鸡们想怎么攻击就怎么攻击。
而他们的炮击则是只要入夜就会开始,有时候白天也会来这么几发,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效的预测方法。
“基本上有一点可以确认,只要我们的海军老爷一上线,炮击就会停止。”
这一点,兄弟三人达成了共识。
今天晚上除了脚盆鸡的查理飞机会在半夜准时到达以外,脚盆鸡的军舰也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不安分了起来。
远远地能够看到海面上开炮时闪耀的火光,听到枪炮齐鸣发出的叭嘣声。然后是重磅炮弹像夜空中的货车车厢一样朝我们飞来。炮弹落地引爆后的地动山摇让我们心惊肉跳,尽管爆炸地点离这还有几百码的距离。
“这滋味真不好受,我感觉我的胃痉挛犯了。”亨利面色有些难看。“就好像怪物的手在胃里捣腾一样”
“现在的我们如同足球运动员重重地摔在地上,被看不见的风彻底击”杰克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夏岚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海上的动向。
火光一闪。叭—嘣。呼,呼——哧。
他们降低了炮准星……炮弹离我们越来越近……哦,一发炮弹就在离掩体很近的地方爆炸了……沙袋掉了下来……耳朵被震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忽然,听不见飞来的炮弹……就是那个听不见的炮弹。
火光一闪!……叭—嘣!……感谢上帝!……原来脚盆鸡升高了炮准星……炮弹朝着另外的方向飞去。
黎明的曙光在河面上闪耀。脚盆鸡的战舰离开了。亨德森机场上飞机跑道上起飞的战斗机奉命追击它们。
“我们是不是应该很庆幸该死的脚盆鸡整晚都在突袭轰炸我们。”
“为什么?”
“因为假如他们停止了轰炸,接踵而至的也许就是他们的地面进攻”
“但是,这种方法很愚蠢啊。”
附近阵地的两个班里的步枪手在争论着这个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不过没人理会他们。
距离主线任务亨德森机场保卫战的开始还有几天时间。
现在天色大亮,现在夏岚担心的只有轰炸——当然还有炎热、蚊子以及肚子里那些硬如石子的大米。
现在夏岚和兄弟们眼睛瞪得更加溜圆,更加坚定地凝视着前方。
应该找点事情做,打发无聊的时光,但是有些事情除外。
比如说劳动队。夏岚已经饿得浑身无力,晚上守卫阵地,白天军官们把夏岚和其他陆战队员组成劳动队带到机场。在那里我们要掩埋弹药箱。先挖一个深坑,然后把重达一百磅的板条箱拖进坑里,完事后只会变得更加虚弱。
真是太难了,吃不饱饭,还要干这样的活,这可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陆战队员生活。
“该死的脚盆鸡,怎么还不进攻啊?”
夏岚有些不耐烦了,他恨不得感应器里的主线任务开幕倒计时一下子清零。
大约两个小时后,义务劳动结束了。夏岚一行人从机场结束劳动后返回掩体坑道。
“脚盆鸡的飞机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了炸弹落地的声音。
炸弹突然从天而降,队伍乱作一团。
夏岚赶紧赶在日本人扔在小树林里的炸弹追上我之前夺路而逃。
他和另外三个人纵身跳进一个刚刚挖好的散兵坑里。
现在夏岚蜷缩在那里,空中传来的轰鸣声让他感到恶心反胃。在他身后蜷缩着另外一个人,他的脸紧贴着我赤裸的后背。他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什么,能感到他的嘴唇在我自己的皮肤上的蠕动,那是害怕和信仰掺和在一起而形成的哆哆嗦嗦的吻。
脚盆鸡的飞机并没有逗留太久。
躲避的陆战队员们纷纷散开,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各自走着各自的路。
夏岚回到了自己的掩体坑道时。
“你可真幸运,夏岚。”
杰克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
“发生了什么?”
“有一组劳动队被炸弹击中了,队员都牺牲了,要是没记错的话,昨天分配的时候你差点被分配到了那个劳动队。”
听到亨利这么说,夏岚有些后怕了。
要不是自己有主角光环,恐怕自己这个四等人真的就死翘翘了。
亨利得到了迟来的嘉奖,现在亨利和杰克都是下士了。
虽然夏岚的升迁晚于杰克,但是,夏岚已经是一名中士了。
我们三个人也从菜鸟小组变成了士官小组。
后勤部门给前线送来了补给,但是如往常一样,没有食物,只有一些或多或少不是太重要的东西。
这次他们送来了蚊帐,但显然并没有什么毛用,因为夏岚依然睡在地上,因为他已经有些习惯了。
如果地面干燥的话就在身子下面铺上雨衣,如果下雨的话就把雨衣盖在身上。
但是蚊帐确实给带来了很大的方便。
夏岚可以睡在毯子上面而不必用它裹着脑袋躲避蚊子了。雨衣也可以卷起来当枕头了,假如下雨的话他就可以钻进雨衣里避雨。
此外每个小组还分到了一只牙刷、一包刮胡刀片和一块糖果。夏岚和杰克与亨利通过抓阄的方式瓜分了这些东西。
亨利抓到了糖果。苦于无法在三个人之间分配糖果,亨利陷入了无法决定的精神痛苦之中。
“没关系的,留着自己吃吧。”
杰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是的,别这么难为自己了。”
夏岚也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亨利,并没有独自吃掉,他把糖果收起来了,他觉得还没有到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主线任务的开幕越来越近了。
现在,夏岚觉得应该为活命做下打算。
应该继续巩固一下小组的要塞。
夏岚拿着斧头,在椰林中砍下了木头,随后扛着它回到了阵地。
“夏岚中士。”
少尉迎面走了过来。
“是,长官,您有什么吩咐?”
夏岚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木头放下,随后向长官行礼。
“你现在有空吗?”
“有,长官。”
说这句话的同时,夏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木头,看起来自己的计划只能暂时性延后了。
“我希望你能够代表全连去看望一下他们,上尉找我有事情,我脱不开身。”
获得支线任务:扫墓
墓地离着突袭一营的阵地不是太远。
夏岚先去了突袭一营的防区找到了庄轩,随后拉着他一起去扫墓了,没准还会有什么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呢。
墓地位于海边小路的南边,这条小路自东向西穿过椰林。夏岚和庄轩在队员的墓前跪下祈祷。尽管墓地里处处散布着粗糙的十字架,上面钉着战死士兵的军籍号码牌,但是只有棕榈叶标识着他们被埋葬的位置。一些十字架上挂着饭盒,饭盒贴在十字架的木头上如同一个粗制的大奖章,上面刻着他们的墓志铭。
“他战死沙场。”
“他是一名真正的海军陆战队员。”
“他是个大个子,他有着宽广的心胸。”
“这里长眠着我们的好兄弟。”
“越是艰难他越是高兴。”
有的墓志铭是下面的诗文,这诗文我在来这里之前和之后的岁月里多次见到,它直白朴素地诉说了海军陆战队员嘲笑尘世战争的心情:
“他进入天国后
会对圣彼得说:
又有一名陆战队员向您报道,长官——
我在地狱服役期满。”
有的碑文——大多数就是阵亡士兵的名字——是通过把子弹压到地里排列成一个个字母形成的,露出地面的圆圆的铜制子弹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笑面虎和我将目光从墓地移开,看着远处的平原和山丘。庄轩扬了扬眉毛冷笑着说:
“空地还很多啊。”
“那是肯定的。”夏岚应和道。
庄轩在一名来自自己排的战友的坟墓前祈祷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