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似乎无穷无尽。那些浓雾在阴霾下显得无比阴暗，所有车组都开启了夜视仪辅助他们进行观测。在暗绿色的视野中，那些毒雾仍然在翻腾着，在空气中构成一片如同墙壁一般的造物。所有人都没有讲话，也没有继续进行无线电通讯。透过鸟卜仪与红外成像系统，克里格装甲兵们没看到任何活物。在位于战胜者坦克炮塔的座席上，Sheer注视着自己指挥下的7枚绿色符文在一片荒芜的死亡大地上掠过。

    有时候车体外面的雾气很重，有时候则稀薄到可以让装甲兵们看到几百米外的情况，而来自恒星的暗淡光线落在他们头顶。鸟卜仪中偶尔有机械或热源信号在探测器的边缘闪过，在异端的控制区中，滚动的浓雾似乎瞬间就可以将鸟卜仪中的信号阻断。机械的噪音单调的在乘员舱中响过，炮塔的液压机也在压抑的狭小空间中提供了一些响动。当7台黎曼鲁斯坦克抵达到它们的检查点时，Sheer下令全部单位停车并散开。各台坦克之间拉开50米宽的间距，停在发黑的大地上。

    装甲兵上尉在压抑的空间中观察潜望镜中的图像，试图找出一些可疑的迹象，然而红外成像系统的反馈只有大片的灰白色。在这其中唯有己方的主战坦克是黑色的热源信号。Sheer在潜望镜中看了几分钟，然后他示意装甲连队继续前进。

    雾气的浓度随着与港口的距离的缩短而变得稀薄，从潜望镜中，Sheer已经可以隐约的看到远处如同黑色玻璃一般的山脉。当他眺望远方山脉时，一道极亮的光芒从浓雾后里升起，在消失之前蓝白两色交替闪耀，并留下一团团闪烁的光亮在天空四散而去。紧接着一种轻微的震动从闪光出现的方向传来，所有人都透过车身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

    轨道轰炸，Sheer知道那是海军巡洋舰轰炸地面所造成的结果，他们应该用宏炮阵轰炸400高地与接下来的防线。装甲兵上尉想道。

    一分钟后，另一种闪光在虚空中炸开，如同一个从地平线下升起的恒星一般明亮。耀眼的光芒甚至穿透云层，并在阴暗的积雨云下制造出短时间的明亮，接着一切都完全暗淡下来。虚空中的爆炸意味着舰队之间爆发了极其激烈的交战，并有主力舰被击毁。无论被摧毁的是哪一方的战舰，都不会是战况正在好转的迹象。

    地面上的克里格装甲兵没有去理会虚空中的爆炸，并继续缓慢的前行，7台黎曼鲁斯坦克甩去身上覆盖的浓雾，在泥泞与毒气开出一条道路。在那些阴暗的时分，Sheer坐在指挥席上思索自己之前的行动与接战情况，之前的交火中他的装甲连队可能摧毁了一个奇美拉中队。但那些异端会不会在死亡之前发送出某些信号，警告其他人或者它们的主子。雾气中的能见度让战胜者坦克与战斗坦克难以发挥射程上的优势。或许异端正在雾气中等着他们，等着死亡军团踏入圈套，被他们逐个摧毁。他的思绪里萦绕着那些燃烧着的坦克的画面与沉浸在火焰、阴霾与爆炸的范梅尔斯兰荒原。这是一场绝望的战争，正在慢慢的让双方的血流干。

    但即使如此，异端也必须被清除，被剿灭。这是这个星球唯一的宿命。

    在浓雾中行动使得时间变得难以衡量，即便有战胜者坦克的鸟卜仪屏幕上跳动的数字。Sheer感到自己失去了方向感，他只能通过指南针与地图上的记录来判断装甲连队的方向。鸟卜仪可以带来的讯息相当的少，也无法为Sheer的判断提供多少有用的讯息。现在他可以确定的是燃料、水、空气和弹药的消耗情况，空气循环系统的状态也仍然运转正常，装甲兵上尉在自己的地图上又画了一道连线，标记出第1装甲连队的移动路线。随后，在一道突如其来的炮声之后，他将注意力放回到对外界的观测中。

    火箭弹在装甲连队前方10m的位置爆炸，把泥土高高掀起。7台黎曼鲁斯坦克径直开了过去，土渣纷纷掉落在它们的车身上。与敌方接战的命令在通讯系统开始传输，Sheer在潜望镜中环顾了一周，他看到有6个热源信号出现在正前方，距离大致是1400m。

    “复数热源信号。”装甲兵上尉在送话器里呼叫道。“开始交火。“

    确认收到的命令在通讯器中传来，接着反坦克弹轰向那些目标，装甲被击中的火花在红外成像系统中如同黑暗中的电光一般，但顺着曳光弹的痕迹，叛军也可以发现死亡军团的坦克的位置。

    “324，射击。”Sheer向炮手的肩膀拍了一下，并对他说道。

    “明白。“G-324射出一串机枪弹，扫过那些热源信号。

    一个低矮的暗色金属轮廓滑进了Sheer的视野。那是一台猎食者，它发黑的轮廓被风沙所磨蚀。激光炮悬挂在车体的两侧。Sheer从射击中辩认出它的主炮是自动炮。这意味着叛徒阿斯塔特必须将车体的侧面暴露给战胜者坦克。主炮的射击在空气中制造出一个燃烧的火球，反装甲弹击中目标的装甲，并将那台猎食者的外壳打裂了一大块。激光束也随即从黎曼鲁斯战胜者坦克的附近划过，在红外成像系统中留下一条逐渐消散的黑线

    “炮火来袭。”Alpha2-3的车长警告，但来自对方的炮击在黎曼鲁斯战斗坦克上轰炸出一个巨大的弹坑，令整台坦克都陷入到停机的状态下。Alpha3-1与Alpha3-3立即向炮口焰出现的方向射击，但炮弹仅仅只是在对方的装甲上弹开，接着又一发炮弹命中Alpha3-1，将战斗坦克的炮塔一炮击毁。

    “战胜者。第2中队，集中火力打击那些战胜者坦克。”

    “收到。”在指挥坦克的指引下，2台战胜者坦克全部瞄准异端的战胜者坦克，并投射出极其致命的反装甲火力。红外成像系统中的同型号坦克如同一团升腾的火球，整个车体都燃烧着火焰，并在几秒后殉爆。Alpha1-1则瞄准残骸旁的目标，那台坦克也在转动炮塔，同时炮塔上闪耀着明亮的热量。G-324扣下扳机，紧接着战胜者加农炮喷涌出一团炮口焰，那台坦克被直接击中，装甲被反装甲弹径直贯穿，并掀翻了它的炮塔。异端的炮弹则在Alpha1-1的装甲上碎裂，落入车前的地面。另一发炮弹的爆炸掀起数团湿润的泥土，散落在战胜者坦克的车体侧面。

    “黎曼鲁斯战斗坦克，2两点钟方向。”第2中队的指挥官汇报情况，炮击同时在它的坦克上开始进行。激光束与战胜者弹的重击令那台战斗坦克被轰击出翻滚的黑烟。猛烈冲击所震荡脱落的零件和被高温熔毁的装甲板使得叛军的黎曼鲁斯坦克顿时失去作战能力，战斗加农炮如同已经折断一般低垂向地面。又一枚反坦克弹轰击在受损的战斗坦克上，在目标的装甲上再次制造出一个弹坑。

    G-324将主炮转向Sheer标记出的目标。瞄准镜中的叛军坦克正在向侧翼机动，并抛射出一连串烟幕弹。同轴机枪的射击噪音在沉重的炮塔中形成一种回响，接着主炮开火的爆鸣与炮口焰闪过潜望镜，但从红外成像系统中，Sheer没有看到任何击中的迹象。L-23从弹药架上取下一发反装甲弹推入炮膛，然后合拢炮闩。但那台叛军坦克的讯号已经从潜望镜中消失，隐入到热烟幕中。

    尚能运转的6台黎曼鲁斯坦克继续移动，炮火在交战双方的附近炸开，处于连队后方的第2装甲中队又向目标射击了一轮。从连指挥坦克的视野中观察，Sheer看到又一台叛军的主战坦克被命中，在火焰中殉爆解体。来自叛军与异端的反击同样在Alpha2-2的车体上留下数道烧灼的痕迹，并将一块装甲履带护板炸飞。被击中的黎曼鲁斯坦克震动了几下，然后继续向前推进。凭借红外成像系统与鸟卜仪，第2中队再次在雾气中锁定目标的图像，并用战胜者加农炮与激光炮轰击目标。被击中的猎食者如同一个被撕开的纸箱，炮塔穿透浓雾，砸落在粘稠的泥土内。

    最后的那台哨兵机甲也未能从交战区域中全身而退，Sheer在潜望镜中看到了火箭发射巢的热量，接着他同时向G-324与L-378下令，要求他们对热源信号直接开火。在一阵大口径机枪弹制造出的火雨中，那台装甲哨兵的机体闪过了几道火花，它试图抛射烟幕弹遮蔽自己的位置。但在下一秒钟，战胜者反装甲弹精确的击中它的乘员舱，将那台哨兵的上半身完全击碎，令其栽倒在地面上。

    “2-3，报告情况。”Sheer在通讯系统中发话，同时他也周视过附近的区域，燃烧的残骸在红外成像系统中形成一个个不规则且在跳动的图像。而Alpha2-3则停在被击中的位置，炮管指向之前交战的方向。

    但通讯器中并没有任何回应。于是Sheer将自己的目光转向鸟卜仪的屏幕，象征Alpha2-3的图标仍然是绿色的，但通讯系统仍然是中断的状态。在当前的剧毒环境下Sheer不可能离开坦克去操作那个探照灯，更不可能出去与Alpha2-3的机组乘员直接沟通。

    “2-1，你们能和2-3通讯吗？”他更换了通讯对象，转而同第2中队的指挥官进行沟通。

    大概过了10秒后，第2中队的指挥官回复：“他们的通讯器被破坏，现在只有机组乘员的短距离无线电可以使用。“

    “继续前进。“Sheer下达指令，接着6台黎曼鲁斯坦克全部开始移动位置，跟随连指挥坦克驶向北方。

    这种在低能见度下的推进持续了近20分钟，雾气在车体外的原野上翻腾汇拢，如同一面巨大的墙壁一般笼罩在主战坦克的附近，即使是红外成像系统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原本超过5km探测距离的侦测系统现在最多看到1km外的情况。或许还会更短一些。Sheer将自己的目光从潜望镜前移开，并拿起笔在地图上标记装甲连队的当前位置。当装甲兵上尉将铅笔收回工具箱后，通讯系统中的沉默被Alpha3-3的鸟卜仪报告所打破。

    “Alpha1-1，3-3，我们识别到不明信号。”

    “这里是Alpha1-1。你看见了什么，3-3？”

    “向南的移动迹象。仅目视，鸟卜仪未显示。可能只是风。”

    Sheer切换了破裂的鸟卜仪屏幕上的视角。什么也没有。他们已经离开帝国卫队的防区近4个小时，以楔形队形穿越荒芜的平原。目前他只有6台可以运转的黎曼鲁斯坦克，作为曾经的一个装甲连，只余半个连队的战斗力。由战胜者坦克和战斗坦克混编的队形成一个箭头，指向北方的无尽浓雾。负责侦察的装甲哨兵已经失踪，鸟卜仪与通讯器的工作情况也并不稳定，信号时断时续。通常情况下这些装备的工作状态也不会很好，而红外成像系统的探测能力此时也被毒雾严重限制，现在只有谨慎才可以保证第1装甲连完成他们的任务。

    Sheer再次按下送话器。

    “它的移动方向是何处？”静电声吞噬着他的话。片刻之后装甲兵上士的声音传来。

    “推测是东南方。”

    “具体情况？”

    “未知。”上士答道，“推测是复数单位。”

    “可能是巡逻队。”Sheer通过内部送话器说。炮手一直在听着。“准备交火，324。”

    收到命令的炮手立即旋转炮塔，将主炮指向右前方。

    他们可能是给高地运送装备的，Sheer想道，异端可能会利用各种设备输送他们的装备，炮兵团的炮火不可能覆盖整个区域，因此他们必然会趁着炮击的空隙用快速载具输送高地守备者所需的补给。他的头脑计算着带领第1装甲连队去拦截这些载具的可能性。连队内的主战坦克所携带的空气和燃料至少可以再维持16小时的作战，对于第1连队分配到的袭击补给点，破坏异端的后勤系统的任务来说，拦截那些装甲运输车具有相同的效果。

    “长官，”第2装甲中队的指挥官的声音在耳机中嘶嘶地响起，“我们的鸟卜仪上有反应了，4台重型运输车。没有护航单位。”

    Sheer盯着鸟卜仪的屏幕看了片刻，接着对屏幕上的红色图标点点头，现在Alpha1-1的鸟卜仪上也已经显示出那些重型运输车的讯号，一共4台，距离第1装甲连不到1000m。于是他踩下通讯踏板。

    “全体Alpha单位，这是Alpha1-1，分散作战队形，朝向东北方向。启用所有武器，我们已观察到敌方运输队，准备歼灭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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