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似乎是把这栋废弃建筑,用作了自己的巢穴。
“酒红姐!这……”
“已经没事了,放轻松,”酒红居然若无其事地发起了微信,一边盯着屏幕一边不忘支使茶融:“去给自己倒杯茶吧,正好我也渴了。”
“酒红?”茶融忽然有些疑惑。
他知道那栋烂尾楼就处于某个老旧小区之中,放任魔物溜进人类聚居地什么的——他无法想象这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而酒红只是慵懒地品了一口茶。
之后是下一口。
“那只魔物会由组织的专家级别的特遣队处理,它已经主动袭击过人了,危险程度已经不是你这样的学徒能解决得了的了。也就是说,”酒红顿了顿:“从这一秒开始,这个案件已经完全与你我没有任何关系。”
接着,女人带着嘲讽意味地笑了:“茶融,你说过你是个惜命的人。”
察觉到了自己的鲁莽的年轻人,尴尬地干笑几声。
“不,我很欣赏你的这股冲劲儿哦,”酒红细嗅着杯中一点点绽开的茉莉花的清香:“向荒诞不经的世界发起挑衅,主张更美好的图景——这是年轻人特有的权力。”
“但现在,你就先呆在电脑屏幕之前吧,看看你的前辈们,都是用怎样的方式,去修正世界的不合理的。”
“哎……”茶融呆呆地坐了下来,大约两秒之后,青年用细弱蚊呐的声音发问:“那,就这样了?”
已经拆开一包pejoy的女人点点头,全然没有把青年的发问放在心上,仿佛这样突如其来的结束是理所应当。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酒红向茶融提出了一个建议:“你可以给小缝打个电话哦,不知怎的这孩子刚才告诉我,她逛到簋街去了——现在赶过去的话,说不准专家们会在展开抓捕之前给她安排个特等席。”
“宝贵的教学资源啊,”女魔法师不无感慨地喟叹着:“——可惜,你离得太远是没机会了。”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男一女正站在一栋废弃大楼的入口处。
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而瘦削,凌厉粗犷的线条被一袭风衣裹着,虽然仔细端详会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但那其实是男人阴郁气质的问题。在人群之中,这身行头足够让他快速隐没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
“布尔?布尔大爷?”
身后传来了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
本次和他搭档的成员,北欧系魔术师凯莉斯堪的纳维亚,正以散漫的口吻呼唤他的名字。
“什么事。”布尔头也不回,语气平淡得像是已经猜到了女人的陈词滥调。
凯莉大大咧咧地走到男人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微微有些向下塌的肩膀:“又是赤手空拳啊?这次也什么道具都没带。”
“我以为你应该熟悉我的作风了,咱们应该组队过很多次了吧。”布尔没有展开对话的打算,他正在做战斗前的热身——也可以说,是在调试自己的身体。
“啊,是呢,第一次和你一起出任务时真是吓了一跳——我寻思哪儿有坚持不用魔术的魔术师啊!结果您老咔嚓嚓几下儿就把对面三个人干趴下了,真够利落的!不过,不带武器就上去干架很容易死的啊,到时候我可不给你收尸哟。哈哈哈哈!”
女人毫不注意形象地大笑起来,姿态可谓豪爽过了头。
而男人却对女人的言语无动于衷。
“哎呀……”凯莉叹了口气,戳了戳布尔的手臂:“大爷你啊,人也说得上精神,可惜嘴巴太笨,跟个榆木疙瘩一样,活该快四十了还在打光棍儿。”
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
“怎么,生气啦?”
布尔转过头,表情没有变哪怕半分:“我想你恐怕误解了什么。”
男人停下动作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女魔术师的聒噪。
——仅仅是因为,“调试”已经完毕了。
“啊,”凯莉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你有老婆啊……”
“不是这个。”
“那……原来你有老公啊……”
布尔的脸完全黑了下去。
男人示意了一下别在腰间的金属制品:“我并非赤手空拳。”
面对吐息于神话传说和幻想中的魔物,男人选择了用子弹的冲击力来对抗,在常人看来这固然是惹人发笑的。
但是,和布尔合作过多次的凯莉清楚男人用它葬送了多少敌人,包括接下来的这个所谓的“狼人”,也难逃殒命于那黑洞洞的枪口下的命运。
布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地凑了过来。
他的鼻翼翕动着触摸空气。
“你喝酒了?”
几乎是质问的语气。
“只喝了一杯嘛,而且是啤的。”女魔术师无所谓地吐了吐舌头。
“哼,所谓行路最不宜穿的装束,便是灌满一肚子麦酒—1。”
听出男人话语里的讥讽,女人也只是一笑置之。
布尔不再说话,专心摆弄他的枪械,吃了闭门羹的凯莉也不想没话讨话。
于是空气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以至于队伍的第三位成员——殷旭冉到达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哦呀,又吵架了?二位,不会吧——”女人笑眯眯地把刚刚遇到的魔法女大学生——兰酉缝推到身前:“这位可爱的小妹妹就是这次来观摩的后辈呢。”女人微笑着双手合十:“这也算结交了善缘吧,善哉善哉。”
殷旭冉,是一位修持佛法的在家女居士,也可以说是一个世代崇佛的名门望族的成员——她在牙牙学语之时便在家人的耳濡目染之下走上了修行的道路,而与之错位的是她不过三十岁的年龄。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这样一位本应长伴青灯古佛的大家闺秀,却走上了为“组织”卖命的道路。
据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至今都时有收到某些过激宗教分子的威胁信。
酉缝被这个热情的高个子大姐姐摩挲着肩膀,感觉她的周身都散发出无尽的慈爱。
“旭冉啊……”凯莉重重地叹了口气,“太过热情的欢迎仪式可是会把新人吓到的哦。”她接着摆出一幅刚才还未有的,年长者的姿态:“那个……我说酉……酉缝——是叫这个名字吧?我说酉缝啊,这毕竟是真刀真枪干架的阵仗,你一新来的就别跟着掺和了。就算不出什么状况让你受伤了酒红都会骂死我。你就在这儿跟殷姐等着好不好?我们把那东西捉住你看一眼有个印象就完事了。”
“嗯,嗯。”毕竟是来自前辈的命令,酉缝不敢更不愿违抗。况且上次和鸡蛇饲育者的战斗还历历在目,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女性,她也不愿将自己搁置在同样的陷阱中。
布尔此时已远离了寒暄的三人。
“欢迎会等事情办完也不迟,在此之前”布尔轻蔑地用目光点着凯莉:“大话还是少说为好。”
“哎你一定要在新人面前呲我嘛?太不留情面了吧!”
布尔和凯莉就这样伴着嘴步入了建筑内部的黑暗,吵吵闹闹的样子似乎并不比自认三脚猫的酉缝更专业。
在比他们高几层楼的位置上,一双暗绿色的眼睛目睹了发生的一切。
那是一只巨大的魔犬。
而在这怪兽身后,罗薇珊正静默地站立着。
1:“行路最不便的装束,就是灌满一肚子的麦酒。”——出自《埃达》第二首:《高人的箴言》。
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xunsilu.cc(新丝路文学网)查看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