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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与野兽?其二(第1页)

    酉缝无法立刻参透旭冉的意思,只是无端地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赞同旭冉的观点,而是一种更为原始的……冲动。

    无关立场,她仅仅是单纯地觉得旭冉值得信赖而已。

    旭冉是有着强大人格魅力的女子。

    不,或许该说是“人格引力”,旭冉天然地对周围人有着亲和力,就像行星会围绕恒星运行、陨石会坠落在巨大的天体之上、万事万物都难以逃脱黑洞的束缚。

    站在旭冉之前,一种奇异的“失坠感”自酉缝的心中油然而生。

    纵使同为魔术师,她与她之间也有着绝对难以逾越的鸿沟,这鸿沟是存在规模的差异,更是存在本身的不同。

    “果然我还是没法和职业的魔术师相提并论。”少女有些郁闷地想着。

    女人抿了抿嘴,笑着拍了拍旭冉的肩:“好啦,不要纠结,小缝之后会明白的哦。”

    “那么,现在还是先来说说我吧。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背叛”信仰加入组织吗。”

    “我不是本地人哦,我出身在一个在地图上甚至没有标记的无名小城,和小缝你们这些生在大城市中的孩子不同,我是在青山绿水间长养起来的。”

    “白天大人们去地里干活,我们在村子里的小学校上课,给我们教书的是村里公认德高望重的长辈——呵呵,听上去很有趣吧,在我们那个闭塞的小村落,知识就是这么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所以老师也懂得不很多,但正因如此他们也绝不会凶我们;等到放学了,我们就一边回家,一边拾做晚饭用的柴火,晚上小孩子借着煤油灯的火光读书写字,因为灯火是为了让做工的大人们更方便才点的,所以我们必须趁着家人干活时做功课,等到大人纳完了鞋底织完了布搓完了苞米,灯也差不多就该熄了。”

    “不上课也不农忙的时候,我们就去转塔,我们村所有人都信佛,村里最高最漂亮的建筑就是一座舍利塔。在我很小的时候是父母带着我转塔,等到我上小学了,就是和村子里其他小孩儿一起转塔,每次都直转得我昏头胀脑,住持才笑盈盈地告诉我今天一共转了多少圈塔,又积累了多少的功德。”

    旭冉说着莞尔一笑:“不过,那个石塔里究竟有没有佛舍利,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我想是没有的。”

    女人忽然俏皮地凑到了酉缝的身前:“小缝觉得这样的生活怎么样呢?”

    “很……很温馨,很闲适……?”

    她又能说什么呢。

    “这种生活方式,你觉得是罪恶的吗?”

    “罪恶?”酉缝无法把这个字眼同旭冉描述的生活联系起来。

    旭冉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哀叹谁的愚蠢。

    “可是,罪恶就是从这样的生活中诞生了呢。”

    “不,”女人立即纠正了自己的发言:“并不是诞生了罪恶。”

    “罪恶只是一直没有离开而已。”

    “传宗接代一直是我们村的大问题,也是所有村落,所有人类的大问题。这种麻烦事一般都是男人们首先想到的,或许是为了开枝散叶,又或许只是饱暖思淫欲——其实就算吃不饱也会想,男人们都希望自己该有个可以暖被窝的、他们的父辈都有的物件。”

    “他们怎么想的并不重要,想到这种事的是男人,然而真正落实到行动的却往往是女人,女人们绝不会吝惜在优质的汉子面前卖弄风骚,她们在算计男人这方面是精明的屠户,勾引男人的样子又像嗷嗷待宰的猪。”

    “你可不要奇怪——在我们那种穷乡僻壤,姑娘家一成年父母就绝不养活了,少部分选择去外边的世界打拼,留下来的不找个把门的就只能遁入空门,每天靠着村民救济的三碗稀粥凑活活着;要是耐不住寂寞不愿出家,难免要过每天换男人的日子——你懂我的意思吧,酉缝。”

    “其实,这倒好理解,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给女人物质上的满足,女人给他们拾掇屋子,洗衣做饭,满足他们那汗津津油滋滋的欲望,提供子宫生出和他们父母同样干瘪柴瘦的娃娃。”旭冉冷笑一声:“说是搭帮结伙过日子,说到底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就是这样呢,我们名为村庄的小小世界就是构筑在这样简单的原理之上,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而艰难的生活。在崩溃的边缘尽量远离着崩溃,伪装成井然有序的样子。具体做法就是尽全力维持着人口的恒定:村里有多少人去世,就会有多少户人家算准了女人的排卵期行房。”

    女人毫不在意地讲述着让面前的女孩儿面红耳赤的故事。

    当然,对她而言,这不过是展示事实而已。

    像是哀悼一样,女人喃喃自语:“不过,若是那些新生儿全是村里的逝者所投生,那对他们而言,未免也有些太残忍了。”

    “不过嘛,更多情况下,男人女人们往往会做过头,结果新生的婴孩儿比死者还要多,村子的承载能力一时迫入极限——这也难怪,毕竟人类不过是力比多的奴隶。从乐观的角度来看嘛,至少这证明了生命的诞生不是为了生命的消失而离去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旭冉关上了话匣子,以几乎无法被肉眼察觉的角度扭过了头。

    她的动作缓慢而柔顺,像是蠕行着的虫。

    “你知道这种情况下,我们是怎么做的么?”

    酉缝的大脑里已经出现了答案,尽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说出来。

    “对了,就是这样没错。”笑容重新回到旭冉的脸上,像是看透了女孩儿心中所想,女人笑着认同了她未出口的,心中某些阴暗的近乎本能的东西:“我们杀人。”

    “杀人是不道德的,这种浅显的道理,即使是居住在那样与道德社会无关的蛮荒部落的我们也懂。”

    “但是,”女人垂下了好看的眸子:“不杀人粮食就不够,然后所有人都会死。”

    “这样的道理,就算是居住在创造最前沿的道德风尚的现代社会的你们也懂吧?”

    “呵呵呵,你知道我们怎么解决这个道德困境吗?杀人确实是背德的,所以我们让村中的僧侣承担起了这个责任——僧侣是村里最有道德的人,若是他们来做这些事的话,杀人也就变得道德了吧?”

    女人透露出如此愚痴的观点,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炫耀。

    “首先死的一定是老人,毕竟他们的人生已经是负资产了。不止食之无味,弃之也毫不足惜。”

    “若是杀了所有的老人也还不够的话,接下来被选中的人是哪些,将会由所有的村民决定——具体来说也就是,提名。”女人居然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在我离开那里,上了高中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当时实行的策略和古希腊的陶片放逐法简直可说是异曲同工呢。”

    “因为必须有人死而去确定那个或那几个该死的人,这种做法无疑是由果索因,为了找到这些人究竟是谁,我们会制订很多的杀人规矩。”

    “因为吝啬,所以富人被杀死了。因为偷窃,所以穷人被杀死了。”

    “因为脚上有伤迟迟不好,无法劳作的伤残者被杀死了。因为被质疑医术不精,村中的赤脚医生也被围攻丢掉了性命。”

    “因为吃太多而被认为浪费粮食的男人,因为力气太小而被认为一无所用的女人,在那个魔之村中,如此被选中的死者比比皆是。”

    就像把生命带到世界上往往不需要理由,仅需一夜激情和酒精便够,对生命的掠夺也同样是一件不需要理由的事。

    就像生命并不是根据自己的意志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在这个被“爱欲”和“死亡”纠缠的村落,生命究竟会在何时离去,也并不是可知的事。

    就这一点而言,或许也并不限于这个村落。

    酉缝看着女人的薄唇樱花瓣一般随着话语飞舞,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敢开口说话。

    “那旭冉姐……你们,我是说他们……他们现在应该不这样了吧?”

    “是呢,应该不这样了吧。我是这样期望的,具体来说,就是我也不太清楚。”

    “我的运气比较好呢,”旭冉接着补充,任凭视线飘向远方:“我家——我那个曾经的家,出了一点小小的变故,我的父母因此失去了抚养我的权利,一开始我被送到村里的寺院,在遁入空门的第二年,我被来此探秘的旅行者,也就是我现在的养父母收养,被带到了这座城市,当时我不过11岁。”

    “和那些恐怕至今仍留在村寨里的同龄人相比,我真的太走运了。”旭冉带着略显悲伤的笑容补充道。

    “这便是我决意加入组织的原因了,我没有放弃信仰,只是在信仰的基础上接种了名为现代性的疫苗。我深知一味清贫守戒并非杜绝恶性的有效手段,否则我的村落中不会有那些惨剧发生。恶欲不会皈依于信仰,能遏制兽欲的只有理性。”

    自不用提,在女人可以触及的范围中,理性的最前沿,则是并重了科技与神秘的“组织”。

    女人接着低语,好像叹气:“或许宗教曾是人类理性思维的先锋,但它如今已然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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