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枫正在看着罗薇珊笑。

    那笑里有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讥讽。

    “你不也一样吗？”罗薇珊几乎都要听到立场转换了的华枫含笑着质问她了。

    “你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小鬼。”

    留下这句话后，华枫头也不回地从窗口跳了出去，她的身形飞快地没入了北京初春时节夜色的薄雾中。

    获得了超凡的力量，不尽情体验一番怎么行？

    罗薇珊找到华枫的时候，她正在啃咬一具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小小的尸身蜷缩成一团，第一眼看到难免以为是个婴儿。

    “啊，”华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肠鸣感：“因为这家伙总是对我喵喵叫个不停，感觉好烦，所以就杀死了哦。”

    巨大的魔犬凑了过来，将鼻息喷洒在少女的肩膀上。

    下一刻，它扭动身形，变回了之前那个少女。

    “是小珊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哦。”

    “所以，对于这只可怜猫咪的死……小珊也不能说没有责任吧？”

    尖锐的悲鸣回荡在仅有一人一狗的小巷子里。

    春夏之交，对于高中生而言，是紧张考试的前奏，是毕业季的离别的序曲。

    对罗薇珊而言，这是一个尤为动荡的季节。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华枫大大咧咧地打电话过来，告知她在城市的哪个角落，又杀死了几只野猫，或者几条野狗。

    罗薇珊并不真心想处理华枫的烂摊子，况且她会的那点儿消除痕迹的术式最多只能充当一时的障眼法，假如有身为魔术师的同行稍微留意一下，她和华枫的行踪就会立刻暴露。

    这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请不要再杀了”，这种话她已经用几乎是哀求的口吻讲了不止一次，但华枫每次都只是笑吟吟地用她自己的话来回应她：

    “我会把真正的华枫，给解救出来。”

    这些杀戮游戏，在华枫的眼中，无疑是场自我救赎。

    然而，真正的名为华枫的人类，是个恶魔。

    罗薇珊确信华枫已经疯了，亦或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本就是疯的，只是缺乏让疯狂成立的力量而已。

    她真的很后悔，自己何其愚蠢，把华枫培养成自己的玩物，又赋予了她她们二者之中任何一人都无法掌握的力量，然后，她自己沦为了自己饲养的犬的犬。

    “所幸她还只是杀杀猫狗而已。”在精神崩坏的最后，近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罗薇珊选择这样宽慰自己。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本该是她们计划许久的约会，本来，她是想坐在俯瞰众生的天台上，一边和华枫打趣，一边吮吸着她脖颈的气息，一边抚摸兽人华美瑰丽的皮毛。

    她甚至在书包里带了一瓶啤酒。

    在约定好的地方，她看到的是恶鬼模样的恋人，和刚刚被她杀死的少女。

    她听她说她是怎样一步步引诱那个可怜的女孩儿，听她说那个女孩儿临死前的悲鸣有多悦耳，听她说自己此前其实已经背着罗薇珊杀了好几个人，每次都是她自己处理，至今仍没有被发现——这好像让她蔚为得意。

    罗薇珊没能再走出这栋废楼。

    她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工房，虽然在强大的魔术师的探测下这个结界犹如无物，但至少以常规的手段无法观测到大楼内部被施加了术式的暗格。

    罗薇珊从此“神隐”于这栋烂尾楼之中。

    甚至就连少女的尸体被发现时，她也只是躲在砖墙的背后远远地看着。

    哪怕她知道华枫闪着寒芒的眼睛此刻并没有盯着她，她也再不敢逃跑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主人的命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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