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惊慌地回头看着巨婴，它对他的命令总是毫不犹豫绝无差池地执行。

    这次也不该有例外。

    “所以这就是你的想法吗？”旭冉再次询问了一遍。

    面上的从容顷刻间全部反转为恼怒，又或者说是恼羞成怒，迪克大声叫嚷起来：“妖婆！你她妈干了什么？！”

    女人平静地摇摇头，目光中像含着一口古井。

    “我什么都没干，就老老实实地被你绑在这里，迪克先生，是你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局势啊。那么，我差不多实在有些跪麻了，您应该不会介意我站起来吧？”

    然后，就在怪胎和迪克的注视之下，旭冉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那一根根束缚着她的脐带无力地、一根一根脱落开来，好像从一开始就只是松松垮垮地贴在她的身上。

    眼前这骇人的光景，已经超越了男人的理解能力，用尽最后一丝勇气，男人向怪胎发出指示：“我们走，快走！”

    那巨大的身体却无动于衷。

    迪克急红了眼，调动全身寄生物打开了空间的裂缝，这个动作耗费了他大半力气，但他还有一件事要做，他要把好像僵死一样的怪胎，推入传送门。

    然而旭冉只是看着，既不阻止，也不攻击。

    在旭冉的宽容态度之下，他终于逃进了传送门。

    然后他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女人，发如浓墨润纸，面似朝阳出云，恍若神仙妃子，虽然美，但却美得令他几近心肺停止——这正是他刚刚拼尽全力也要逃开的女人。

    旭冉有些抱歉地举起手：“抱歉了，您和您的孩子是无法逃离我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迪克瘫坐在地上，绝望地缩成一团。他不懂这女人是怎么做到的，更可悲的是，他无法像她一样虽然不懂却保持从容。

    “如您所见，”女人轻松的声音传到耳边：“我是个佛教徒，具体来说，”旭冉走过客厅里一副欢喜佛唐卡，倒了杯水，不忘加入半片柠檬：“是大众部真言宗的佛教徒。”迪克看到旭冉的嘴唇在说完“真言宗”三个字后似乎还翕动了三下，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咒术在我们密宗中，一直是相当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旭冉微微一笑：“从惠果大师时期就是如此，不，甚至从原始佛教时期，咒术就一直伴随着佛教。咒术的根基或许可以追溯至古老尊贵的印度诸神。”

    “原本……咒术的应用主要在于救苦渡难，但是，人心炽热，”女人狭长的眸子好像会叹气：“在传承的过程中，咒文本身也在被不断歪曲……虽说，这种歪曲并非不能利用。譬如避蛇咒，原本是通过向蛇念咒让蛇领悟慈悲，这样来避免被蛇咬……原本确实是这样向善的东西。”

    迪克完全无法理解旭冉的话，而旭冉也只是自顾自地发言。

    “但是……后来有人扭曲了咒文，或许是一时的误读产生预期之外的效果，就这样被保留下来，又或者本来就是有人刻意为之……“请蛇不要来咬我”的咒文变质成了“请蛇不要来咬我，去咬别人”……”

    “……或者，变成“请蛇不要去咬别人，只来咬我一个”。大概就是这样。”

    旭冉停顿一下，谦和地对瑟缩不已的男人点头微笑：“您大概明白了吧？”

    男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受诅咒的并不是殷旭冉，而是他所饲养的怪胎。

    并不是他们“找上了门”，而是在咒术的招引下，不论他们跑到何处，都一定会遵从本能回到这个女人身边。

    然后，迪克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女人一直都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望向他身后的地方。

    “——所以，这位先生的不请自来完全是我的手笔，他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你可别太动怒啊，杨越。”

    迪克后颈一凉。对，如果这女人早有准备的话，那说明……

    一把同月光一样锋利的刀已经贴上了他的颈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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