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四世带领了一支骑兵组成的大队作为先锋队向那不勒斯王国最大的城市和港口,那不勒斯前进。路易四世察觉到一路上都没有成建制的抵抗,心中感到有些不安。他目标迅速消灭那不勒斯王国的军队,迫使这个野心勃勃的国王不再干涉自己的伟业,然后再攻下那不勒斯,阻止从十字军从这个南方最大的港口登陆,最好能直接在十字军的登陆前就将其击溃。现在看来罗伯特看穿了路易四世的计划,于是避免在边境地带和路易四世的军队作战,把部队集结在那不勒斯附近,坚守此城。
路易四世先遣队的纹章官从那不勒斯城墙上的旗帜认出了安茹家族的旗帜。路易四世意识到了那不勒斯国王罗伯特在此处亲自督战,于是打消了和守城领主谈判的念头,掉头返回大部队。他计划花费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达成自己的作战目的,但是现在看来要在三个月内攻克那不勒斯这座由重兵把手,并有着港口补给资源的城市近乎是天方夜谭。
神圣罗马帝国和北方意大利雇佣军组成的联军在那不勒斯城外的扎营驻军。第一周,在米兰和威尼斯的弩手的掩护下,路易四世的军队发动第一波强攻,但是由于缺乏大型攻城器械的配合,在付出十多名骑士和几百人步兵的代价下,依然对那不勒斯的坚墙毫无办法。路易四世意识到强攻这座城池不仅会花费巨大的时间,还会让自己军队损失惨重,难以应付十字军的袭击,于是下令禁止对那不勒斯发动强攻,等待随军的工匠建造攻城器械。而他则和指挥官们商议如何应对罗伯特的死守。
“我们有三种方案。” 符腾堡的乌尔里希指着沙盘分析,“雇佣一支舰队,封锁那不勒斯的海岸线,切断他们的海上补给线,然后等他们弹尽粮绝再进攻或者劝降。或者等待工匠建造好配重投石机和攻城锤,砸开他们的城墙和大门,依靠人数优势攻下此城。最后,也是最冒险的方案:让军队在那不勒斯王国边境自由掠夺,再派遣一只军队攻击那不勒斯附近的贝内文托和福贾,这样不仅可以抢夺财宝以补军需,还能迫使罗伯特出城和留在那不勒斯的军队决战。”
路易四世听到了第三个方案后赞许地点了点头。
“乌尔里希卿的第三个方案虽然冒险,但是值得我们一试。罗伯特的军队人数绝对远不如我们,所以就算分出一半的部队去掠夺,我们兵力很有可能仍然处于优势。再加上在路上的4000人雇佣兵,我们人手足够充裕。这个计划还能再冒险一点:留下2000名最精锐的战士,集中结营在大军后方,然后先慢慢调遣部队在去往边境和贝文内托。当还剩下8000人左右时,等待一段时间。然后除了在后方的2000人,集中拆除营地撤退,引诱罗伯特出城追击。后方的2000人趁这时候配合退兵歼灭罗伯特的军队。”
“如果罗伯特这时候还不进攻呢?”
“那算他能忍。我们这就要好好蹂躏那不勒斯佬的土地一番,同时传话给波西米亚国王,要求他和其他诸侯出兵。”
坐镇那不勒斯城内的罗伯特国王正尽力地安抚想要想要出战的贵族们。他一直强调教宗的十字军会帮助他们打败日耳曼人,现在只需要坚守那不勒斯城,避免像上次那样在野战中被路易四世击溃,从而让路易四世可以调转枪头对付十字军。可是骄傲的西西里人难以忍受在城内一复一日地煎熬,纷纷请求出城和路易四世的军队作战。
“如果一直在城内浪费时间,我们的补给迟早会告急,我们的港口虽大,但是不可能供养城内这么多市民和士兵。”
“我们现在在转移市民,”罗伯特解释道,“只要我们省着点吃,肯定能支撑到教宗的十字军。”
“西西里人从不畏惧战斗。就算对面有十万人,我们也能突围!”
罗伯特摇摇头,拒绝了所有出战的请求。
“城外的日耳曼人所唱不虚,您就是一个怂蛋。”
说罢这位骑士唱起了城外路易四世的军队编写出来嘲笑罗伯特的歌谣:
“鲍德温纵马扬剑复圣城,麻风王少年英雄阻万人。
金雀花雄踞三岛天下闻,狮心王只身涉险强敌怯。
人皆称安茹男儿乃好汉,谁知罗伯特是一软蛋
堂堂国王躲墙后,心惧身颤如野狗。”
随后他扬长而去,离开这位他认为毫无荣耀和勇气可言的君主。而罗伯特捏紧双拳,强忍心中的暴怒和冲动,让等待多时的信使报告情报。
“日耳曼人的部队在王国的边境烧杀抢掠,而在贝文内托的人也注意到有一只人数不少的军队逼近城市,恐怕也是路易四世派过来劫掠的。”
“吾王,我们真的应该出城迎击了。路易四世现在兵分多路,包围那不勒斯城的部队人数肯定不足。而且我们承受不起更多的损失了,无论是财富还是人口还是土地。”
罗伯特点了点头。自从1323年在米兰被路易四世击败后,那不勒斯王国的势力就再也无法染指伦巴第地区,铩羽而归的罗伯特在意大利南部休养生息,准备时机成熟后再去夺取北意大利的利益。这五年间,他潜心发展经济和教育,给予托斯卡纳大区的商人极大的贸易自治权从而让意大利南部几乎再现了古罗马时期的繁荣兴盛,而那不勒斯城也从一个肮脏的破败港口城市重生为一座拥有宏伟城墙和华丽塔楼的王国首都。可是在日耳曼强盗的威胁之下,如果罗伯特继续避战不出,那他这五年来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不,我要继续忍耐,我花费五年经营王国可不是为了偏安于南意大利。米兰,热那亚,托斯卡纳,这些地方必须要在我的控制之下。”
罗伯特按捺住内心沸腾的火焰,下达了命令。
“严禁所有人擅自出城作战,等斥候探明敌情再做下一步计划。”
在场的不少贵族和骑士因为国王的决定而唉声叹气,他们不明白国王为什么如此优柔寡断, 但是他们的忠诚和荣誉感让他们遵从这道不得人心的命令。
“或许我们的国王被路易四世打怕了,在加上这几年南意大利越发繁荣,国王安于现状不再关心北意大利的归属。”
“罗伯特国王虽然博学多才,治国有方,但是可能真的不适合战斗吧。”
之后的10天里,斥候不断地报告路易四世的军队数量逐渐减少以及王国的国土被日耳曼人蹂躏的消息。罗伯特每次面对贵族们的责问时,不得不费尽口舌安抚他们,阐释他的计划:等待十字军,然后一举击败神圣罗马帝国军。而不少人斥责这个计划太保守了,并反复举例说明十字军不可靠。但是罗伯特自己也明白不能把自己真正的计划告诉他们。
实际上,罗伯特早已放弃了王国边界人口和城市,从而让双方进入消耗战。路易四世本质上是通过战争赢得了皇位的稳固和北意大利的控制权,如果他出征时间太久,国内和北意大利必定生变,这时候再加上十字军和那不勒斯王国两面夹击,就能彻底把他扫出阿尔卑斯以南。而深受宗教和历史传说熏陶的南意大利贵族和骑士不可能像西欧和中欧那些在各种阴谋诡计中摸滚打爬多年的领主那样不择手段,所以他这个毫无荣誉并且以平民和土地为代价的计划势必会引起公愤。
就在罗伯特好不容易说服一些贵族安分下来时,一则不那么讨喜的消息传到了宫廷:
“围城军队正在拆除营帐和攻城器械,看起来是要退兵了。”
“现在没有理由避战了吧,国王陛下。”
“是啊,我们已经忍受了两个月了。”
罗伯特思考了一下,他早已察觉到自己手下难以平复的战意和愤慨,如果再这么压制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万一这次退兵真的是一个机会呢?
“诸位,想必你们在城内已经压抑许久,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但是日耳曼人奸诈无比,这次退兵可能是诱敌之计,请诸位谨慎。”
那不勒斯城内几乎所有精锐都在这次追击中出动。不少在上次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冲突中受挫的骑士们士气高涨,狂呼酣战,不顾一切地往神圣罗马帝国阵地冲锋。而后续的步兵和弩手完全无法跟上骑马的骑士们。而西西里的骑士们正好冲进了路易四世设下的包围圈。骑士们虽然看到了前方茫茫多的帝国步兵,但是他们的热血冲散了理性,依然义无反顾地向敌人冲锋。他们点燃了复仇的火焰,高声呐喊着经文和誓言,丝毫没有把茫茫多的帝国士兵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