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战争在外部进行，而这场自己打自己的战争却由自己的毒液自我腐蚀自我衰败。残酷的战争的性质如此之邪恶，破坏力如此之巨大，所以它将与别的一切同归于尽。”米歇尔在餐桌上听完威廉对于三十年战争结局的叙述，引用了蒙田对战争的评价。

    “天主教自古以来就积累了丰厚的财富，现在分裂出去的新教向天主教要求权利、要求自由，并且要求从天主教占有的众多财产中分一杯羹。两大教派都认为自己有权利占有教会的捐赠物，可是教会的财产都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别人。倘若法庭不能对教会争议进行裁决，那只能靠实力来取胜。崛起的新教现在竭尽全力想得到教会财产，但是天主教却在竭力维护不能失去。这个作者说的很对，新教和天主教本质上为了现实利益而冲突。”

    “帝国一直以来只有一种宗教，现在这个宗教分成了两派，可是帝国的信仰却不能有两派。在当初只有一种宗教信仰的时候，法院审判能够公正公平的进行，可是现在如果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利用法律互相实行宗教迫害，那么公平将无从谈起。由此宗教问题成为了一个死结，然后这个死结引发了更大的冲突。 ”

    威廉和米歇尔在研究完了三十年战争的起因后，发现他们对这个问题无从下手。

    “单凭我们两人没有办法使新教和天主教和解，更别说让国王和领主们放弃眼前的利益。”米歇尔无奈地笑了，“我们最多只能让这个战争规模不再扩大。”

    “上帝或许能给我们一些指引。”威廉痛苦地闭上眼睛，“您的仆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完成交给他的使命。”

    米歇尔把手搭在威廉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只有做出行动，上帝才会帮助您。我们要去从巴伐利亚公爵哪里打听一下前线的情况，然后再制定下一步计划。”

    “或许可以说服公爵.......”

    "不可能。"米歇尔打断了威廉的提议，“马克西米利安公爵是天主教联盟的首领。以他和皇帝以及各位亲王主教的关系，公爵大人绝对是天主教势力最忠诚的支持者。如果您提前20年或者30年来到这个世界的话，或许可以阻止新教和天主教矛盾激化。”

    “我们多久去慕尼黑？”

    “可能明天，可能后天。我准备给奥格斯堡教区的总主教写一份信，看他能不能让一位主教帮我管理一下圣科罗曼教堂的事务。”

    “我先去学习语言了。”威廉站起向米歇尔告别，“容我再次感谢您的协助。”

    米歇尔打量了一下威廉，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露出了笑意：“在去慕尼黑之前，您需要做一下准备。马克西米利安可见不得您这朴素的样子。”

    “您知道，小兄弟会......”

    “我们这次去慕尼黑正好撞上了新年舞会。”

    威廉已经明白米歇尔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他这样一个神职人员在贵族舞会中穿着过于简朴的话，在他人眼中就是在暗示这帮姥爷生活糜烂，只顾享乐，而那些穿着体面礼服的主教也会觉得自己的作风受到质疑。

    米歇尔见着威廉脸上的笑容，也知道了这位“老”修士绝非顽固不化。他招呼仆人带威廉去衣帽间挑选衣服，和威廉告辞后埋头开始写信。

    城堡内部的空间没有威廉想象中那样大，可能因为许多房间都密封起来了。一位仆人告诉过威廉，福森家以前人丁兴旺，但是因为黑死病的再次兴起险些绝嗣。米歇尔的祖父作为家族的独子，下令把所以空余的房间封起，让自己和后代记住逝去的家人。

    “同时也能节省不少钱。”仆人补充了一句。

    在城堡一楼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作为餐厅的“伟大之厅”。这里是以前骑士们聚会用餐之处，昔日的圆桌完美地保存了下来，威廉还能在上面看见刀剑的划痕。和其他房间不同的是，这个城堡里最重要的房间墙上没有壁画装饰，偌大的白墙空荡荡的，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仆人看到了威廉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墙壁，于是解释道：

    “这里以前叫作天鹅骑士大厅，上面有个关于天鹅骑士罗恩格林传说的壁画。不知道为什么米歇尔老爷把这幅画撤下来了。”

    “福森家的仆人都这么嘴碎吗？”威廉心里有些佩服米歇尔，“在图书馆那幅画看来就是天鹅骑士。可能这画因为少有人保养出现了瑕疵，米歇尔就把它放到地下室。”

    出了餐厅，再多走几步就是通往二楼的台阶，威廉的目的地便是衣帽间。这里摆放着各种华服，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件绣着十字架以及反复金绣花纹的紫衣和配套的十字项链和手套。这是可能是某位福森家的成员担任主教所穿的祭衣。仆人为他挑选一件样式简洁的白袍，和用于披在外衣上的黑色长布，然后递给一件带着袖口的布衫和羊毛织成的长裤。

    “记得给威廉保暖用的的斗篷。慕尼黑可比这里冷不少。”米歇尔突然出现在更衣室门口，手里拿着一顶黑色小瓜帽。他身穿时下流行的紧身夹克和马裤，披着一个遮住右半身的披肩。脚下是一个绣上玫瑰的高跟鞋。威廉抬头看着因为高跟鞋更加高挑的米歇尔，心想他为什么穿着一身黑。

    “是不是觉得这身更适合我？”米歇尔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您的打扮对主的仆人来说或许太艳丽了。”

    “我怎么说也是一位贵族。这个年代有不少贵族出任神职，最著名的就是法兰西王国的首席大臣，阿尔芒·让·迪·普莱西，大名鼎鼎的红衣主教，黎塞留公爵。这些主教甚至枢机都会在某些场合以世俗贵族的姿态出面。”

    “我只能说，您确实是一位出众的人物。特别是考虑到您这么年轻。”

    “请把赞美的词语留给我们的马克西利安公爵。现在我们该商量一些正事。您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毕竟您不能直接对众人说，‘我是三百年前奥卡姆的威廉。在上帝的指引下来到了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