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发生的各种事情让一行人的心情变得低落起来,一向话多的米歇尔也停止了德意志地理讲坛,在车厢里沉默不语。越往北走寒气越发彻骨,冷风穿过骑士们的铠甲,车厢的外壁,透骨的凉意直渗进他们的身体。每当他们冷得打颤时,就想起那个镇子衣衫褴褛的居民,于是心情更加糟糕了。
玛格丽塔命令这支马队不刻意在萨克森的城市停留,直接一路北上来到勃兰登堡的柏林,也就是华伦斯坦近期的住所。威廉和米歇尔都被对玛格丽塔哺乳的举动所震惊,早已对所有奇事见怪不怪的威廉内心认定年轻的玛格丽塔能做到如此是因为上帝的恩典,可是当米歇尔在某天夜晚听到了威廉的话语后立刻否认了。
“我可不觉得她当过哪怕一天的母亲。”
“就算她没有当过母亲,也有可能像圣母玛利亚那样。您想想看,有人能从三百年前来到现在,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而且路易四世棺木的谜题是不是有可能和女皇有关。”
“算了,女皇的身体反应还是路德四世的棺木谜题都不是重点。现在重要的是我们下一步行动。”
“你们的女皇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君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为她效命,看看我的知识和口才能否让她赢得这一次战争,然后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我们现在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您不能因为战争的残酷而拒绝战争。”威廉抢在米歇尔说话前打断了他。
“这么打下去不是一个头。在另外一个世界,这场战争打了三十年,大家都以为后面可以和平了,然后不过一会又是什么王位继承战争,什么同盟战争。人类身陷这永无休止的战争的恶性循环中,然后开始不知为何而战,如何而战,要战到何时。”
“我理解您的担忧,但是我们总不能就因为想不到完美的解决方案就止步不前。如果这场战争或者这次战役造成的伤害更小一些,那也距离完成使命近了一小步。”
这次对话后,米歇尔的话再次变少了,直到队伍零零落落地来到了勃兰登堡侯国的首府,柏林-科恩。虽然柏林地处宗教战争的前线区域,但是却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车队走过柏林外城墙,进入城市区域时,还能看到林林总总的行人和还算热闹的集市。这里本质上是一个星形要塞,和慕尼黑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最显眼的建筑就是处于中心的柏林宫和作为皇家教堂的圣三一教堂。
一只马队挡住了玛格丽塔车队前进的路线,为首的骑马男子留着八字胡,身穿锦缎黑衣,脖子被一圈夸张的白领口围住。他的后面是一群人马皆着甲的黑甲骑士,正在驱赶围观的人群。
“欢迎啊,女皇陛下。”为首的男子跳下战马,与此同时,女皇队伍里几个有名望的贵族以及玛格丽塔本人也步行等待着柏林的人马朝他们走来。
“好久不见,华伦斯坦卿。”玛格丽塔优雅地伸出带着戒指的右手。
威廉看着华伦斯坦恭敬地亲吻玛格丽塔的手,意识到了华伦斯坦和马克西米利安等选帝侯在她心里的地位大不一样。
紧紧跟着华伦斯坦的是勃兰登堡选帝侯兼任普鲁士公爵乔治威廉。他作为七大选帝侯之一,不近比华伦斯坦矮了快一个头,而且穿着在华伦斯坦考究的打扮下显得有点土里土气,他的表情更是似笑非笑,好像是在惧怕女皇亲临。
一百多年前,条顿骑士团宣布条顿骑士团国世俗化,改宗路德宗,建立普鲁士公国,向波兰立陶宛联邦国王效忠。1618年,来自霍亨索伦家族的勃兰登堡侯国选帝侯约翰·西吉斯蒙德继承了公国王位,建立了庞大的勃兰登堡-普鲁士。乔治威廉是这个联合体的第二代领导人。他身为加尔文宗(归正宗)教徒,统治着一个路德宗为主的地区,妹妹玛利亚·伊丽欧诺拉是瑞典路德宗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的妻子,同时效忠于两个以天主教为立国之本的强大国家。
这样复杂的背景让乔治威廉进退两难,他一直想保持中立,但是事实是,这场大战中他也无法独善其身。玛格丽塔认为内心的纠结和惶恐让乔治威廉表现得如此窘迫,她也不想让自己的臣民压力过大,毕竟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盟友。
“不必担心,我只是路过此处,然后华伦斯坦将军恰巧在柏林停留......”
“你们怕不是约好在这里见面。”乔治威廉不满地想到,不过嘴上还是客套地感谢女皇。
“我们去宫殿聊吧......如果亲爱的勃兰登堡选帝侯愿意让女皇暂用一下您美丽的宫殿。”华伦斯坦慢条斯理地说道,好像他才是勃兰登堡的主人。
“当然,我很乐意,大元帅。”乔治威廉咬牙切齿地回应。
威廉下车后第一个就注意到了华伦斯坦,米歇尔给他讲过不少关于这个自称为“北海与波罗的海大元帅,王冠上的第三颗宝石”的波西米亚军官的故事。
是的,他现在被人们称为新教徒的灾星,但是他年轻的时候跟随波米西亚宗教改革的风潮,信仰路德宗。他被视为德意志的守护者,可是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波西米亚贵族,并且以此为傲。他通常被当作一名军事家,一名战场上的魔术师,可是他自称为“政治人物”,并且深受女皇的信任。在他身上,既有贵族温文尔雅的举止,又无时不刻体现着了暴发户的自负。
三十年战争一开始,他技术成为了马蒂亚斯皇帝的得力助手,残酷镇压自己家乡的起义军,并且借此掌握了客观的土地和资源。皇帝因为他的功绩封他为弗里德兰公爵,而他借此成为了一位手下雇佣兵众多的贵族,虽然强势但是始终对王室保持忠诚。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率领丹麦军队攻入德意志,以保卫信仰之名在德意志的土地上肆虐,远在维也纳的皇帝把目光放在了德意志北部和中部的新教徒地盘,华伦斯坦在波西米亚国王和巴伐利亚公爵的推荐下成为协助蒂利伯爵,成为帝国军队的统帅。
华伦斯坦和蒂利伯爵在德绍桥和鲁特尔击溃了丹麦与萨克森联军,让同样以雇佣兵闻名的曼斯菲尔德狼狈不堪。并在1627年春攻入西里西亚和萨克森,最后一直追入日德兰半岛,让丹麦王宫本土近失。现在的他拥有一支十万人的军队,并且在马蒂亚斯的许可下在在波罗的海南岸建设海军基地,打造一只舰队,彻底击败丹麦王宫。不过就在帝国军队势如破竹的时候,马蒂亚斯突然病逝,新皇玛格丽塔登基。华伦斯坦暂时放弃了对斯特拉松德的围攻,与新任的帝国皇帝会面。
不管怎么样,女皇和元帅看起来关系不错。因为各种烦心事而苦恼的女皇在柏林宫殿中难得露出了笑容。威廉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华伦斯坦,他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像若望二十二世:排场华丽,手段残忍,但是才华横溢,永远把理智放在第一位。
随着华伦斯坦和玛格丽塔一起进入了会客室,威廉终于把注意力放回了一直心不在焉的米歇尔身上。
“您觉得华伦斯坦是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