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伦斯坦出征的时间里,奥克塔维奥·皮科洛米尼将军负责管理留下来的军队。相比于喜好做出完整可靠的作战计划的华伦斯坦,皮科洛米尼认为军队靠着勇气和决心就能做到一切。因此,他没有依照华伦斯坦的详细计划,而是选择站在前线,用自己的存在堵车帝国士兵对斯特拉松德前方剩余的三个土堡发动连续不断的猛烈攻势。
在工事和土墙后面,丹麦士兵奋勇抵抗,艰难地阻挡如潮水般涌来的帝国军队。出城迎击的失败和人力的短缺让守城的将领不敢再和神圣罗马帝国军队进行绞肉战,城内的士兵龟缩在墙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帝国军队围攻,然后在绝望中倒下。
“丹麦人的兵力看起来捉襟见肘了。”奥克塔维奥·皮科洛米尼自信地说,“我们现在只需要对那摇摇欲坠的大门狠狠揣上一脚,一切就会结束。”
“父亲,请允许我......”马克斯·皮科洛米尼又一次请求自己的父亲。
“不。”奥克塔维奥·皮科洛米尼注视着自己的儿子,马克斯的相貌,性格,态度,说话的样子,都像极了自己。身为父亲的他也知道自己对马克斯倾注了多少爱心。
“战斗是男人一生中最荣耀的行为。”马克斯气宇轩昂,丝毫没有因为前几天带领残酷的突击战而惧怕。
“这太危险了,你迟早要学会在不怎么靠近战斗的地方指挥。”
“如果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辜负了我的兄弟,马克,多普勒,约瑟夫......当他们在前线舍命战斗,争取荣耀的时候我怎么能安然地呆在后方?当华伦斯坦元帅,玛格丽塔女皇,马克西米利安公爵期望我们为他们赢得战斗时,我怎么能在远方眺望战场,然后心中无愧地告诉他们,‘是的,我为您赢得了战争’?”
皮科洛米尼将军被自己顽固不化的儿子气得发抖,他严肃地低声警告马克斯:“这是就这么定下来了,我还要指挥战斗,你不要再让我烦心了。”
话音刚落,几位护卫围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马克斯。马克斯看着前方的突击队,愤怒地咒骂了两句,然后把自己手中的佩剑砸在地上。马克斯最信任的兄弟,华伦斯坦麾下最让新教徒闻风丧胆的帝国突击队现在正陷入苦战,而他身为指挥者却困在后方,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我说,我们能活过今天吗?”
“我们实际上已经活过很多个‘今天’了。”
约瑟夫的话一说完,沟壑里的几位突击队队员一起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来吧,该让丹麦人看看突击队真正的实力了。”他们当中看起来最年长的多普勒站了起来,淡然地看着面前的工事和头上的敌人,“就算马克斯不在,我们也能解决掉敌人。”
这帮聚在一起的帝国士兵是华伦斯坦组建的突击队中最精锐的队员。他们大多在两年前就成为了突击队的成员,历经生死走到了现在。
每次临近激烈的战斗,约瑟夫都感到全身掠过一阵快乐的震颤。这次,他的感觉更加明显,力量如同瀑布一般奔流而下,灌满他的身体,事实上,这场战斗,将是他所经历的最残酷最激烈的战斗。
相比于几天前临时组建的,身穿轻便装甲的突击队,这些专业人士穿着做工精良的盔甲,除了一把长剑外还带着一杆骑兵用的长管手枪。他们的盔甲能在正面防护丹麦人火枪的弹药和武器的刺击挥砍,同时又顾及了机动性。他们的武器则可以摧毁他们能看见的任何敌人的防护,夺走这些可怜人的生命。
精良的装备也让他们无比地自信,他们认为凭借自己的勇猛和技巧,没有人可以伤到他们。而事实上,他们确实活过了数十次大小战斗,这不仅磨练了他们的战斗技艺,也让他们变得更加自信洒脱。
“上啊,弟兄们!”约瑟夫指向前方工事那个被榴弹发射器打出的缺口,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他要面对的是两名如临大敌的长矛兵。这些手持钢尖长矛的士兵拼命地想要刺中约瑟夫全身唯一没被铁甲保护的位置——面部。但是经验丰富的约瑟夫举起左臂挡住长矛,右手下意识地挥砍过去。
约瑟夫的动作幅度很大,也很流畅,他摆动的右手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长剑优雅地斩下了两名丹麦士兵的头颅,约瑟夫非常满意这把长剑并没有变钝。
血腥味,熟悉的血腥味。
约瑟夫一开始非常排斥战场上这种呛人的味道,他更喜欢自己家乡处清爽的微风和空气。不过自从他看见自己崇敬的福森家的长子因为一丝迟疑而身死后,他开始享受这股味道。只有接受血腥,感受血腥,才能成为战场上的最强者,也就是幸存者。
前进,继续前进。
约瑟夫坚定地迈出了步伐,他敏锐地捕捉到摊在阶梯上的躯体在动。他毫不犹疑地挥动长剑,终结了这个负隅顽抗的敌人的生命。
走过工事中的阶梯,土堡就在前方。前方的尸体和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兄弟已经先自己一步杀入了土堡。约瑟夫身后的帝国火枪手正在压制土堡上的丹麦士兵。他认为这些家伙的努力不过是白费,毕竟丹麦火枪根本无法伤到他半分,而帝国火枪手则会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中。
“是不是有队友已经杀了进去。”约瑟夫看见了土堡门前的马克。
“是的。”马克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迟疑。
“还不快去,不然就没几个丹麦人可杀了。”
“好。”马克振奋了精神,跟着约瑟夫进入了土堡。
“该死,什么味道!”土堡里浓重的烟雾以及尸体和钢铁烤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甚至冲淡了血的滋味。
土堡里狭小的空间中散落着五颜六色的残肢,有一个无力的声音在马克和约瑟夫耳边呜咽着:
“不要前进......前面很危险......”
“你怎么了?约翰?”约瑟夫从浓烟中看见了一具很难算得上是身体的肉块,他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盔甲,被滚烫的金属表面烧起了泡。
“他死了。”马克喃喃说,“我就知道前面不对劲。”
“再不对劲也要上。”约瑟夫怒吼道,“这是最后一个土堡的,只要我们攻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