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再次找到苏恩特勒斯，不过是半个月后。

    “这次联合行动没能事先通气，被一些耐不住性子的年轻人搅乱了。”警官不甘心地说，“再过几天，你们的那个研究员就能回来了。”

    “过早进行逮捕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苏恩特勒斯松了口气。

    “你能想象我的感受么？”警官伸出一只手比划道，“街道警署擅自把据点端了，拉出来三十五个涉嫌学术造假的嫌疑人。结果里面有三个是街警署自己的卧底，一个是我们区警署从你们大学借的那个卧底，四个是我们区警署直接派的卧底，十一个是茵达克尔帝国实质科学研究审查委员会的，四个是人力资源部的，五个是国际事务部派去确保科研成果没被分裂分子利用的，五个是内务部的，四个是区当局陆续派去的。”

    他捂着脸，无奈地说道：“三十五个人被抓的，有三十四个都是我们这边的卧底，将近六十个人围着唯一的嫌疑人，把他送进了警车。剩下的时间全用来核查卧底的证件、身份和联络人了。”

    “至少你们还要一个人能审问。”苏恩特勒斯安慰说。

    “警署下午抓的人，那人是上午被招进来的。”警官一摊手，“几十个警察和特工一起演了半年多的戏，记者问我们为什么要浪费纳税人的钱。”

    “悲剧。”苏恩特勒斯评价。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警官站起身来，和苏恩特勒斯握了握手，“如果你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可是好人，模范公民。”苏恩特勒斯笑着说。

    五天之后……

    “思想之堕落，品德之败坏，言行之荒唐，论述之苍白，证明之无力，手段之恶劣，从未有之，闻所未闻！”苏恩特勒斯把书扯成两半。

    “谁？”卡里宁规规矩矩地站在苏恩特勒斯的办公桌前。

    “李?阿克辛基?安提。”所长办公室里光线昏暗，卡里宁看不清所长说这个名字时的表情。

    “那个发展缓积论者？”卡里宁咽了口唾沫，“导师，为什么生气。”

    “他在书里大肆抨击我，造谣说我小肚鸡肠，趋炎附势，玩弄话术，蝇营狗苟，拉帮结派，宽己律人，不当而为。”苏恩特勒斯博士咬着雪茄，一页一页地把书撕的粉碎，“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能说是小肚鸡肠，趋炎附势，玩弄话术，蝇营狗苟，拉帮结派，宽己律人，不当而为。一个有教养的人怎能满嘴废话！我何时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何时说过什么荒唐话！此人明知理论辩不过我，便攻击我的发言权和学术资格，他真恶劣——这种人应该被驱逐，有多远滚多远，滚到弗拉冰原，再远一点。呵，他配搞科学吗？卡里宁，以后要注意阿克辛基这种朝三暮四、见风使舵的人，他就是典型反面，咳咳咳，反面教材。”苏恩特勒斯抽得太猛，把自己呛出了眼泪。“他的论文是最低档的厕纸，同时是最高档的砂纸，把他的大脑擦得油光锃亮，一点脑回沟的痕迹都没有。就这种人还出书，还卖70以纳，都够我去便利店买好几卷厕纸了，还是三层特柔的！”

    “所以……”卡里宁眨了眨眼睛，“他到底说了什么？”

    “你能想象一个大学本科是天文学专业的科学家跟你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十四域的太阳南升北落，然后北升南落，是太阳自己在南北两境的地平线跳来跳去么？”

    “可是，这是教科书上面的理论。”卡里宁理所当然地说。

    “如果是这样，”苏恩特勒斯正了正要从椅子上滑下去的身子，“编教科书的文人恐怕多多少少也有点问题。我知道帝国向来有出色的愚民手段，可向来是我们耍外国人，怎么开始把帝国人也当猴耍了。他难道不知道耍猴人必被猴耍么？我像猴子么？”

    “这个……”卡里宁缩着脖子，玩着手，“呃……”

    “我来告诉你，”苏恩特勒斯一本正经地说，“十四域其实有两个太阳。准确来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然后十四域是平的，像个硬币，两个太阳在两条相近轨道上相向而行。每个太阳每天各完成轨道的二分之一个周期，形成约六个小时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