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按照在镜灵记忆幻境中看到的方法移动花瓶，打开了书柜之后的密道。
邵屹很自然地走上前打头阵：“你是智力担当，暴力解决问题的部分交给我，合理搭配，通关不累。”
程衍偏头看着身前男人挺拔板正的背影，总觉得这人和刚见面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没那么礼貌疏离，人情味儿更浓了，偶尔透露出的冷冰冰和大大咧咧反而看上去更真实可靠。
能遇到这样的队友简直是太好了。
殊不知邵屹心里也在庆幸程衍胆量和智慧都超过常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吹了一波队友的彩虹屁，然后走进密道，凝神专注地观察四周，以防突然窜出敌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通道很长，倾斜着向下延伸。
程衍小声总结：“一直在向下，温度下降也很明显。这条密道通向福利院地下。”
邵屹轻轻颔首，然后被一股味道吸引了注意力。
这种味道他很熟悉，熟悉到几乎是一瞬间身体就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停下了脚步，身体绷直，余光瞥到程衍的位置，然后随之调整了站位，把他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程衍险些一头撞在邵屹身上。
他急忙停住，刚想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便也嗅到了空气中漂浮过来的那股气味。
在刚刚进入办公室时闻到过的，比那还浓郁得多的，血腥的味道。
程衍只觉得一下子无法遏制的头皮发麻。
他们还什么都没有看到，血腥气就已经浓烈到让人生理不适。
前方，会是什么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吗？
又是什么，构成了这格外浓郁的血腥气味？
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面色凝重前进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一扇半阖的门，门内透出亮光和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衍上前一步，站到和邵屹肩并肩的位置，偏头看向他。
邵屹也转头看他。
双目相对，互相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不安。
程衍目光微闪，两个罐头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邵屹：“……”
他可真是一点也不想回忆这个罐头的外观和口感。
但是上一个罐头的加成几乎已经微不可感了，如果要打一场硬仗，这两个道具的配合肯定是最优选之一。
两人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撬开了两个罐头，以备不时之需。
邵屹似乎想到了什么，取出镜子塞到程衍手中。
虽然道具描述从名字就点明它已经耗尽了能量，但是最后一句“可以用来战斗”保不准就可以产生奇效，最不济也可以用来砸人，碎了也能当利器使，怎么看都不亏。
邵屹已经在琢磨要不要直接敲碎它，用破裂的玻璃碎片给程衍做个武器防身。
但是碍于这面镜子也算是镜灵的本体，不好估摸打破后的情形，邵屹只好悻悻放弃。
逃过一劫的镜灵还在安然沉睡，完全不知道差点发生了什么，又即将要发生什么。
两人做足了心理和物质上的战前准备，悄声走到门前，推开了它。
在看到门内光景的那一刻，程衍有一刹那的恍惚，觉得眼前这场景说是地狱都不为过了。
数不清的尸体堆叠在一起，看身量最大的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
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着红肿的伤痕，有些人的衣衫几乎难以蔽体。
很多人的表情定格并不是恐惧绝望，而是麻木里带着解脱的庆幸。
程衍看到一个小女孩疼得皱起的眉头和咧着笑起来的嘴巴，她的眼神已经涣散了，可却好像透出了光。
镜灵的催化对他们没有起效。
因为他们没有恶。
他们只是太过不幸，又完全无力抗争。
可能很多人到死也不知道，福利院之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阴影里有个扭曲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头微微耸动，好似在啃噬着什么。
吮吸和咀嚼的声音让程衍禁不住浑身发麻。
那个身影好似刚刚发现有人入侵了它的领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它的背部鼓起来很高的一个包，似乎重得很，直直压着他的腰弯下去，弯得上身几乎平行于地面，佝偻得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可它的四肢又看上去很有力，垂下的两条胳膊，绝对拥有着可以将人遏至窒息的力量。
它转过身，艰难地抬头看向两人，眼中一片浑浊麻木，几乎看不出半点人性。
“你们来晚了。”它声音嘶哑，似乎是扯着喉咙才能发出很微弱的声音，“货物都被处理啦，没有啦。”
程衍和邵屹交换了下眼神，突然有些迷惑。
它似乎也没打算听到什么回应，躬身从地上捏起了什么，然后一扬手便扔到了尸体堆里。
是一具颈侧被咬到血肉模糊的男孩尸体。
邵屹几乎是瞬间就抬起手中握着的罐头，想服了加成道具冲上去开打。
然而程衍也在同一时间握住了他的胳膊，制止了他。
它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那名中年男人的影子。
程衍能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跳，脑中莫名的一股直觉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它没有在意他们的动作，又转身回去摸索，然后用同样的动作甩出了另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被催生变异的身体，心脏的位置被洞穿了，只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洞。
虽然很多地方都扭曲了本来的模样，但是程衍和邵屹都第一时间认出来，这就是记忆里出现的那个中年男人。
事态一时间变得格外扑朔迷离。
它似乎很累了，大口喘息着，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溅起一滩血迹。
这一切发展完全超出了两人的想象。
程衍推理出的最终boss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而另一个怪人则看上去完全没有攻击他们的欲望，从头到脚都发散着疲累的感觉，后背的鼓包压得它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跌倒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