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飘零的落花中,女子捏诀的右手突然寒光暴涨。
愣在一旁的男子猛地回过神儿来,发了疯一般扑向女子,却骤然被结界弹开。
女子手中的光芒越来越强,映得男子冲击结界的背影像妄图逐日的夸父般徒劳,也衬得她那被泪水冲刷干净的脸庞愈发纯净无暇,仿若极寒山顶上绽开的雪莲花。
灿芜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女子苍白的脸上,想在刺眼的强光中看清那模糊的眉眼。
然而那光芒终于还是吞没了她。
意识消失前的一瞬,灿芜忽然没来由地觉得,女子那模糊不清的脸,和那身妃色黑甲的戎装,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天不知怎么了,灿芜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直到追花、逐蝶唤她起床,她也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是木然地起身更衣。
午后的阳光照到脸上的刹那,撕裂般的痛楚忽地从心底喷薄而出,很快汹涌到灿芜的四肢百骸。
像是有一只枯槁的手兀地扼住了她的咽喉,灿芜的呼吸猛地一滞,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缓缓往下蹲去。
追花连忙扶住了缩成虾米的她。逐蝶手中捏诀,轻轻抵在她的后心。
灿芜感到一股醇厚的真气源源不断地送了进来,暖洋洋的,终于吐出了卡在胸口的那口气,却复又被突然吸入的凉风刺激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追花连忙轻拍她的后背,试图帮她缓解疼痛和刺激。
大约过了快半柱香的时间,灿芜才总算勉强可以开口说话。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突然感觉浑身都在痛,痛得我无法呼吸。”
追花、逐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给她喂了一颗不知是什么的药丸。
黑色的药丸凉飕飕的,像一块小小的冰球,刚放到舌尖就化了。
“看来姑娘的法力已经被吞噬得很厉害了,若是姑娘还能起身,我们再去药泉休息一下可好?”
直到晚上平躺在床上,灿芜的身体依旧没有完全恢复。
泉水的温暖并没能安抚吵闹着酸痛的肌肉,反而将她的意识变得更加清醒。灿芜感受着越来越清晰的疼痛,只恨不能摆脱这没用的躯壳。
她颓然仰望着天顶墨蓝的琉璃,猜测着窗外星斗的排列。她无意识地眨着眼睛,虽然睡意全无,然而略微酸痛的眼睛仍是眨着眨着就合上了。
闭上了视物的双眼,识物的思绪便起飞了。
这大约是灿芜所经历过的最为清醒的梦境。似乎她并没有真正睡着,只是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不同于前两晚的光怪陆离,今夜的梦只有一片迷茫的虚无。
没有天也没有地,目之所及,仅她一人悬于空中,仿若一只坠入沧海的蜉蝣,冯虚御风,飘飘然如遗世独立,却不知魂归何处。
灿芜就这样迷茫地飘在那里,前不见枯叶萧萧而下,后不见流水滚滚而来。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破了这长长的安宁。
“……不相信……”
这是谁?
是谁在说话?
“……她不是……”
女人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即使是这如利刃般的声音,似乎也很难完全闯入这浓重的虚无。
那声音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正在被这奇异的空间蛮横地咀嚼着,破碎的词句便是被饕餮咬剩的残肢碎末。
“……为什么……”
灿芜不安地左顾右盼着,试图找到声音的源头。然而还未等她看出什么,这一句句被咬碎的话语便产生了作用。
啪!
极轻微的碎裂声突然在头顶响起,灿芜抬头,只见斜上方的虚空忽然没来由地破出了一个口子。
“……这一定不是……”
更多的词句迫不及待地顺着这个口子涌了进来,仿若来势汹涌的滔滔洪水。
啪!啪!
越来越多的口子出现在灿芜所在的虚空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回来……你自己……伤害……”
清脆的破碎声此起彼伏,装点着女子呓语般的词句,充盈着灿芜的耳畔。
仿佛终于被一只只小蚂蚁的锲而不舍击溃,万里长堤般坚固的虚无逐渐变得千疮百孔。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那无边无垠却又不知所起的虚空,那灿芜所存在的、所依托的世界,就这样轰然崩塌了。
灿芜思绪的窗口,就这样骤然关上了。
她的双眼随之睁开。如遇断更,未更新,可到新站www.yumitxt.com(玉米小说网)查看最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