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华莉的心中还有不少疑惑，但是她刚说没几句话，就觉得一阵疲劳感急遽的袭来。
“怎么会，这么累……”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罗晓顺势将她抱了起来，带到了隔壁的诊疗室，放到了病榻上。
“魔法少女光是为了维持日常生活也需要消耗微量的魔力。对于已经没有了魔力的你来说，想要驱使这具被丘比强化过的身体反而变成了很大的负担。体力上的和精神上的，你需要花一些时间来习惯这种陌生的处境。”
罗晓从抽屉里拿出真空包装的宇航用补充剂，打开其中一罐，安上吸管以后递给了华华莉。
在华华莉小口小口的进食的时候，罗晓继续之前未完的介绍。
“有关于在你身上进行的通灵实验，并非是第一次。虽然魔女化之后能拿回肉身的例子不多，但还是有过的。”
“她们还活着吗？”
“你很敏锐。从结果来说，在你之前的六位都没能幸存下来。挺过了悲叹之种重新孵化的只有一人，而那个女孩在获得强大力量后自信过剩的向我们发动了袭击，被我们消灭了。”
放下了手中的罐子。华华莉拿出了刚刚罗晓递给自己的悲叹之种。
“你说了，重新孵化对吧？”
“没错。”
“你们打算控制魔女？不，等等。那么我现在……还是人类吗？”
“不算是吧。无论怎么看，你都是魔女哦。只要靠近你三米以内，任何魔法少女都能够感应到你身上散发出的魔女的波动。当然，和普通的魔女是稍微有点区别的。”
作为这一点的证据，罗晓拿出了自己的灵魂宝石，而灵魂宝石正如通常发现了魔女一样的反应，正一闪一闪的发光。
“不是开玩笑啊。果然，我已经死了啊。也对啊，魔女化之后连灵魂也没有剩下，靠通灵术就能得救什么的，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这就得看你对死亡的定义是什么了。按照我所相信的观点，你的人生还没有结束。”
“我才不要你假惺惺的可怜我。已经实现了愿望的我，明明没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了。”
在病榻上动弹不得的华华莉扭过头去，向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死亡是个意味深长的哲学问题，罗晓在哲学院花了数年时间也不过是在这门终极课程上刚刚入门罢了。她并没有打算和华华莉太深入的去聊。
“大概因为我们是同类型能力者的关系，产生了最低限度的共感吧。我在杀死你的时候，也看到了你的记忆。当然，我的能力不像你的记忆操作那样全面泛用，也没办法随意的更改他人的认知。但至少可以从我了解到的情况里，推理出一些不和谐之处。”
华华莉没有回答，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但耳朵却微微动了动。
“你向丘比许下的愿望是向天乃铃音复仇。单纯为了复仇这个愿望才成为了魔法少女。所以，契约达成之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除了这之外的事情一概都没有考虑。把血浓于水的亲情也毫不犹豫的舍弃，修改了自己父亲和双胞胎妹妹的记忆后离开了故乡城市，尾随着天乃铃音在全国各地到处流浪，直到遇到我为止。通常来说，普通人是没办法那么坚定自己的信念的。老话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心伤，但这一点在你的身上并没有体现。看来，这就是你的愿望的效果了。因为许下了复仇之愿，所以这个愿望也把你的心智改造成了目中没有其他事的真正的复仇鬼。”
刚才一直背对着罗晓的华华莉转过身来，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契约的效力，即使在天乃铃音死后也依旧持续着。明明应该能够认识到实力的差距，但依旧无谋的向我动手也有受到这方面的影响吧。但是在你死掉的那一刻，魔法解开了。怎么样？取回了神智，取回了自我的感觉。”
“一点都不好。那个目标坚定的才是我。现在这个内心脆弱的被你三言两语就动摇的我算是什么东西啊。”
“啪”，罗晓计算好力道，在华华莉的脸上扇了一记耳光，用的力道是足以让她一时懵逼又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程度。
“在我看来，人格本身就是这么脆弱的事物。没必要急着否定。你既然已经在我面前说过选择了要活下去，那么还有许多要让你做的事情。首先你得扛过重新孵化这一关。”
回过神来的华华莉，马上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呜呜呜，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啪”，罗晓又给了华华莉第二个巴掌。
华华莉马上就闭嘴了。
“比起先前被折断脖子的疼痛来说，这种不痛不痒的痛苦应该算不上什么。但是，让你感到愤怒的，是其它的东西吧？是在你追杀天乃铃音的日子里不会感受到的情感。”
“除了怒火，还有屈辱吗……”
泪眼汪汪的华华莉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一点。虽然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和之前几个月有着完全不同的心境。
“你这个坏女人打算怎么处置我？”撩起衣袖擦干了眼泪，华华莉看向了罗晓。
“首先你得扛过重新孵化这一关。根据我们的研究，具体来说做法就是，在存满了悲叹之种重新孵化之后，依旧将自我认知保持在你的肉身这边。虽然对普通的魔法少女来说，意识切换是很困难的事情，但这对擅长操控记忆的你应该问题不大。”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
“接下来，如果你愿意为我工作。我可以放你回日向家。你的能力对我来说相当有用。”
“不要。我不想回去……不想打扰茉莉的生活了。”
华华莉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拒绝了这个提议。
“是吗，那么，你接下来需要为我工作十年。这是赎回你性命的代价。”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魔法少女有能活十年的？”华华莉立刻就下意识地反驳了。
“不是没有，你所认识的美琴椿就是例子。难道你不希望自己能守护日向茉莉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吗？更何况，你现在已经不是魔法少女了，而是魔女。”
华华莉没有反驳。计较得失之后，终于向罗晓大魔王点了点头。
“那个什么孵化实验什么时候开始？越快越好吧。听你的意思，只要那个成功了，我就能重新获得力量对吧。”
“等你做好思想准备，随时都可以。”
“那就现在，现在立刻马上。”
“呵，行。把你的悲叹之种给我吧。”
往悲叹之种里面填充污秽这个操作，就是用悲叹之种净化灵魂宝石。
罗晓在极短时间内用自己的魔力制造了一百把以上的强化魔剑并收纳进灵魂宝石之后，用华华莉的悲叹之种净化了自己的灵魂宝石，然后重复这个操作几次，直到悲叹之种用完，无法再吸收污秽为止。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华华莉对于罗晓娴熟的操作叹为观止。
“一般这种时候，丘比不是会来回收用完了的悲叹之种吗？”
“这个房间外面有特别制作的膜，可以隔绝诅咒的波动，连丘比也可以瞒过。重新孵化需要的时间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天，接下来大概是等待了。不过已经有过一次魔女化的经验的你，大概用不了那么久。”
“之前那是我用自己的能力修改了自己的记忆才能在一瞬间就魔女化的，现在的我可做不到那种事。”
“当时的记忆没留存下来吗？努力回想就行了吧。”
“唔，说的倒是轻巧。”
虽然嘴上这么说，华华莉还是闭上了眼睛，开始回忆对自己来说仅仅是几小时前的噩梦般的记忆。
罗晓也相当有耐心的等待着，然后，变化发生了。
首先产生的是魔女的结界，张开的结界一下子将病榻吞噬。而在结界构筑完毕之后，曾经被自己杀死过一次的魔女，再次出现在了罗晓的面前。
不过和先前那个不由分说就打过来的情况不同，作为华华莉的魔女形象本体的书本安静的悬浮在半空中。
“干的不错。或者说，已经是超乎想象的顺利了。本来以为要反复杀死你两到三次才能成功的。那么，可以把结界收起来吗？”
不是问向了结界中的魔女，而是问向了身边的华华莉的肉身。
她非常费劲的点了点头，然后半空中巨大的书本慢慢缩小，落到了她的手中。
“这下子你身上散发的波动就和普通的魔女完全没有差别了。一离开这间房间，就会被附近的魔法少女感知到，过来讨伐吧。”
“完全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的意识要被那边吸过去了。”
“如果发生了那种事，你的肉身就会再次变成被抛弃的尸体吧。不过这不是做的很好吗？将‘自我’的认知固定在这一边。对你来说并不困难。”
“什么意思？”
“实际上，通俗意义上来说，那边那个变成了魔女的才是你的魂魄。但是，你的记忆是在这边的，是在躯壳这边的。保管着记忆的躯壳和掌管着力量的魂魄，你觉得哪个才是你？对于魔女来说，作为人类时的记忆是不必要之物，会和躯壳一起被抛弃。自我同一性的问题在学术界至今没有一个普遍接受的定义。但只要知道你是在这边的就可以了。只要你还在这边，你就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