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跟她决裂以来，纪有鱼在人前若无其事，人后却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即使是笑起来也总是少了一点什么。很少有像从前那样快活地哈哈大笑的时候。

    现在她突然之间恢复了旧日心情，是不是经过他的解释，她已经决定不在乎之前的事情了？要饭心里不由得升起希望。

    然而它的希望很快就彻底破灭了。纪有鱼一脸轻松地跟它说了钟默那个一千条鱼的故事。她说：“我突然发现，我根本就不应该去计较纠结什么真的假的。我只是从来都没认清自己的位置。我从来就只是他的千分之一。所以哪怕在我们最亲近的时候，当他迁就我，仿佛我们真的是在恋爱的时候，我也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本来就不真实。”

    “是真的喜欢我又怎样，只是想玩玩又怎样？故意踹了我又怎样，有什么难言苦衷又怎样？我一直都想弄清楚这个，把自己绕来绕去，痛苦纠结，其实只是庸人自扰。”

    “根本没有区别，甚至无所谓欺不欺骗，因为大家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想法。就像我只会要一条鱼，但是他们却会要一千条一样。就这么简单。”她说，“这根本就不是我应该去肖想的人。所以啊，我完全放开了。情情爱爱都滚到一边去吧，我好好地跟要饭在一起，好好地工作，好好地赚钱，好好地过我的日子。”78中文最快

    她一边用蹩脚的粤语哼着杨千嬅的《再见二丁目》一边拖地，“原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如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裳薄。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我也可畅游异国再找寄托。”

    纪有鱼本来就一直都是个乐观积极努力向上的人，既不会轻易钻进牛角尖，也不会放任自己痛苦颓废。

    她在李踏雪身上摔了个大跟头，珍而重之捧出一颗心却被他一脚踩碎。一时间，整个人恍恍惚惚，纠结错乱，就像小虫子掉进了蜘蛛网里，无法挣脱出来，每天都在反反复复中怀疑纠缠，挣扎只是让自己越陷越深，以致完全失去了本心。她总是一边提醒自己不要再怀奢望，一边又无法不被李踏雪的一举一动牵动心情起起落落。

    李踏雪装病败露之后，他说的那些话，又再次挑动她有了小小幻想。然而，钟默的一千条鱼，终于让她彻底清醒了。有时候“想通了”三个字无比艰难，有时候却又无比轻松。简简单单，她看着那条小小的红鲫，突然之间就想通了。

    要饭在心里破口大骂：钟默这该死的狗！当自己是故事大王吗？害自己就可以了，为什么连他也一起捎带上？

    比看到纪有鱼伤心落泪切齿痛恨更可怕的，是看到她已经完全恢复到没认识他之前的快活样子。

    因为她现在是真的，已经放下了。她可能已经不再恨他，但是也已经不再爱他。只把一切当成梦一场。梦醒了，就把快乐哀愁都留在梦里，伸个懒腰继续上班继续努力地生活。

    第二天，他在公司里迎面遇到她，她微笑着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他宁愿她恨恨地转过头，或者一脸冷漠。也不愿意看她把自己完全当成老板。他突然体会到苗金印之前说的，她足够恨他是因为她还足够爱他。而她现在，对他已经完全释然。他以前希望她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可她真的决定忘记一切，他却只感到无比心慌。

    晚上下班，苗黛黛来找纪有鱼吃饭。

    苗黛黛自从结婚后，跟程敏才如胶似漆，只会在中午时分来找纪有鱼，晚上是绝不肯出门的。

    两人到了以前常去的楼下一家西餐厅，边吃边聊。

    纪有鱼揶揄她说：“怎么，阿才出差了吗？你竟然有空来找我这个备胎陪了？”

    苗黛黛瞪了她一眼：“我想你了还不行吗？”

    纪有鱼说：“行行行，黛黛你在百忙之中还能想起我，小的真是受宠若惊。”

    苗黛黛上下打量她：“原来是真的。怪不得。”

    纪有鱼被她说得莫名其妙：“什么是真的？”

    苗黛黛说：“备胎你不要太高兴，我今天来找你，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想你，另一方面嘛，其实我是被别人逼着来的。”

    纪有鱼问：“这怎么说？”

    苗黛黛说：“阿才和苗金印都来逼我。一个让我对你说钟默的好话，一个让我对你说李踏雪的好话。我本来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紧张什么，看到你的样子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