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仪殿临海的区域没有齐洲殿那么大,不能运营海产业,但是有不少渔民靠出海捕鱼谋生。
最近因为剿匪,官方把海域都封锁了,只有获得允许的船只和人员,可以在清晨时分出海捕鱼,而且时间十分有限。
今日清晨更是有着很浓的雾气,可视度大概有十丈左右。
但捕鱼还是要照常的,只要到达海域的定点位标,放下网就可以了。
许多渔民发现今天海上有些奇怪,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过来。
雾气太厚,就算他们使劲往四方望去,也望不到什么。
他们仿佛听见了海上邮轮的鸣笛。
那鸣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
可视范围内最先出现的是哪红色光亮。
有一些人还以为是海上的幽灵。
常年生活在太仪殿的老渔民觉得那些光亮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
紧接着出现的亮黄色的光,似乎是探照灯,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是船了,而且是一艘庞然大物。
那些船进入到了可视领域。
有一些渔船掉头想要撤离,有更多的渔船却没有动静。
他们终于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于是便知道了那些庞然大物是什么船。
那不是什么海上邮轮,而是齐洲殿的军舰。
……
又一刀解决一个人,竹涯对着众人大声说道:“避开弹道。”
三道燃焰之箭穿过极远的空间飞射而来,轻易便贯穿并杀死了九人,于落地之点以自身为中心展开了半径约有一丈的半球形火罩,被笼罩在里面的人此刻恐怕已经被烧成焦炭,将周围更多匪军卷进去。
这是何长老的特殊道法。
那火罩上跳动的恐怖火焰,是洞明境强者才能达到的水准。
看到败局已定,袭击登陆军的匪寇向转身逃去。
“追!”竹涯大声说道,自己亦提着双刀,随两名修士急追而去。
齐洲殿的军队刚刚登陆,便遭到了一群匪军的攻击,这群匪军非同小可,齐洲殿这次围剿境内匪军,除了有名目如王玄霸的几个人有修行功底之外,其余没有修行者,然而在刚才的混战中,竹涯明显感受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甚至有可能是守归境的修士。
所以他从接近战场传回去的消息是让何长老出手。
洞明境修士对守归境修士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不仅仅是因为气海绝对的大小不同,更是因为洞明境强者可以开辟气域,而守归境不能,有一些守归境修士是通过特殊的功法形成的伪气域,与洞明境的气域不能同日而语。
可惜的是,就算是何长老的道法,似乎也没能够杀死那个修士。
而且那名修士十分擅长隐匿,参战的修士都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竹涯也是偶然发现的。
刺客都很擅长隐匿自己的气息。
如果对方是幻尘的人,那么就更不能放过。
然而执行起来十分困难,对方的隐匿道法确实强大,竹涯五感全开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他的气息轨迹,而且时断时续。
忽然,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竹涯的脑海中闪现。
“停下!”他大声急道。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修士没有来得及刹车,止不住惯性还在向前,竹涯见势不妙,甩手一刀飞过去戳落在他的前方地上,气向四周迅速震开,那名修士飞速倒退。
随后众人便能看见,那柄刀竟然渐渐被绞碎。
那是护法专用的战刀,其坚硬程度就算是经过元气锻体的修士也不能相比,然而那刀竟如此轻易的就被绞碎,不知前方有着何等恐怖之物。
众人面朝外围成一圈,呈警戒队形,竹涯与两名修士留心查看四周,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周围的气莫名的狂暴,却又循着特殊的规则流行,这表明他们现在身处在一个阵中。
这是一个陷阱,专门引诱他们踏进来。
这座阵似乎是一座古法阵,齐洲殿的修士教材上只教导了现代阵形的破阵法,一般不是专门攻治阵学的修士并不熟悉,对于洞明境强者来说不算什么,但他们很清楚,没有越过那道门槛,这便是死局。
无论是竹涯还是那两名修行者都离洞明境还差得远,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破阵,必须破解这个阵的运行方式,根据运行轨迹推出阵眼所在,当然破坏掉运行阵的机关阵枢也可以,但是破坏阵枢有二重风险——纵然他们能找到阵枢并且推算出其质量,他们仍然不确定找到阵枢后还有没有足够的力量破坏掉阵枢,只要有一点点没有完成破坏,阵枢便会根据阵的运行隐匿、再生。
这某种意义上比只有找到更难找到的阵眼一种方法,要难以行动的多。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没有那么麻烦,竹涯发现了这个阵似乎有一些瑕疵,只是随着阵的运动所以被掩藏住了。
他将刀斜横于胸前,沉下心来用神识观察着。
现代阵学经过发展,很多东西被模式化了下来,这意味着阵法整齐,阵术细致有理可循,弊处在于同质化,熟悉的人容易找到破阵的套路。而一些古法阵更依赖于天时地利,以及阵师的能力和灵感,所以变化莫测,难以对付,但同时存在着的,这种阵更容易出现纰漏。
这些当然可以依靠阵师对阵的操纵弥补,一般的修士很难捕捉这些纰漏并做出相应的应对。
可惜竹涯并不是一般修士。他抽出了绑在脚边的备用刀,双刀呈尖,以气驱体,使自己整个人像陀螺一样转起来,化作一道拖着白光的螺旋钻向阵的某个点钻去。
气流的轨道宛如蚯蚓钻入土中,不停的寻找着土地柔软的方向突破,然而整个过程没用多长时间,当竹涯破阵而出,整个气流形成的阵全部散架,气渐渐向四方流去,归于平静。十余丈距离外有一个人一口鲜血喷出,大声咳嗽起来,看上去像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两名修士出来后放开无感延申观察周围,自然不会放过他。
“在那里!”他们两人飞速追过去。
竹涯因为有些消耗,所以速度慢了一些,落在了队伍最后。
就在此刻,他的感知回报了相当强度的预警。
一道剑刺向竹涯,他急忙闪身,以刀锋相抵。
“砰”的一声,比一般刀剑相接的声音更加清脆,竹涯通过锋刃判断出对方的剑品阶相当高,而且这一剑力道很大,若不是被自己的动作卸掉了一些,这剑必然穿过自己的刀,击中自己——一旦如此,不死也残。来人是抱着必杀之意的。
竹涯虽然勉强挡下了这致命一击,握刀的虎口也被余波震得生疼,却也来不及稍缓片刻,立即双刀斜对,再成架势,然后将内刀拖出,指向另一个方向。
他预感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这一次便不是一剑了,有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飞刺而来。
竹涯偏过刀锋,左边立刀而引,卸偏先到的那一剑,身体一转,刀背横置,又挡住了右边后到的一剑,使得两把剑对次的轨迹出现一丝空隙,恰好容纳自己的身体,完美的防御住了两人的剑刺。
这样还不够,仍然非常被动,竹涯如此想着,身体本能的向左边飞离的那人追踪出去,双刀上举,便要斩落。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道飞剑不知何时穿刺而出,打乱了他的行动。
还有第三个人,而且比那两人都要更强。
竹涯道法变换,连续抬刀架起,一脚对准剑身将之踢飞,然后趁着这一息之机,牵丝引线般循着剑识轨迹发动了一道神识攻击。
这道神识攻击极其强大,相信就算相隔几里也能重创对方。
细不可闻的惨呼一声,操剑之人离此很有些远。
这已经是第四个修士了,看来有人为了发动这次袭击可是大动周章。
另外两名修士再次向竹涯刺击而来,不过这一次的力度比上两次要轻得多,看来他们已经不求以速度战胜自己,而是准备展开拉锯战。
竹涯大只能判断的出来:如果单打独斗,凭这两人中单一一人的实力,绝非自己的对手。只是现下对方一人主力进攻与竹涯血拼刀剑,一人在旁辅助,封住竹涯许多可能的其他路数,形成了有力的钳制,一旦不慎,便会被击破。
但他不想继续拖下去,也不想束手就擒,他觉得自己还有更多的想法可以尝试。
主动进攻的前方一人,后退几步,凝气于剑,对准竹涯的破绽,斩出一道焕发着无形色彩的剑气。
竹涯神情一变,居然不躲不闪,冲向那道剑气。
又是“砰”的一声,然而刀被剑气留在了半空中,竹涯的身影却消失,
“什么?”对方大呼出声,只见那个一个身影宛如幻象一般贴近自己的身体,他来不及做出更多应对,驱动气直直地向后退去,希望能离开到对方的进攻范围。
事不遂愿,暗红色的护法服仿佛鬼魅一般附着在自己的影子上,跟随而来,他本能举剑抵挡——刀起见血,竹涯竟一道削断了他的持剑手。
辅助作战的那人追击不及,眼睁睁的看见同伴的断手喷出血液。
远方那位修士似乎缓了过来,飞剑比近处的人剑更快的到达,飞击而来,竹涯不见闪躲,只任由飞剑刺破外衣,露出里面白色的防护服,蹬倒刚被断手那人以借力,回刀杀向那另一人。
那人的实力尚且不如前一人,被竹涯逼得连连败退。但竹涯此时只有一刀,飞剑回缓将至,眼看要陷入危局,却忽见另一道红色光流突入,断然阻断了那道飞剑。
“嗯?”竹涯感觉到有所变化,发现那道红色光流也是飞剑。
并不是齐洲殿的修士,是敌是友?
局势不容竹涯多想,刚才身后被断臂那人,强忍疼痛,左手执剑杀来,与竹涯正对峙的人又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然而他同样没有达到竹涯便被阻断——似乎是被一道气弹击飞。
竹涯见势,便放开一切对眼前对手发动更猛烈的进攻,几招下来将两人的武器皆拼掉了,于是开始了近身搏拳,竹涯抓住空隙打入中门,向着对方头部连续出拳,把他打得有些懵,像晕了酒一样往后连退。
他反应过来转身想要逃走,却见丛林中走出一个俊朗青年,右手举起对向他。
他也是修士,自然能感受得到拳头上汇集的气是何等恐怖,怕是自己再向前一步,便要被他的某种手段击穿,他本能性逃向另一个方向,没想到那里也走来一个手提长剑的少年。
被包围了,自己晕头转向,最后被竹涯一拳打在脸上,不省人事。
竹涯有些警戒的看向两人,那个青年眼神与他交汇传递了很多信息,竹涯大概能知道他们两个是一伙的,而且不是敌人。
那个持剑的少年倒是不好意思的向竹涯笑笑,说道:“抱歉啊,还有一个人,我解决一下。”
他双手结印,气流出体内,驱动着剑飞起来向远方而去。
正是刚才那道红色飞剑。
那边天空中两道飞剑相遇,另一道飞剑似乎直接被红色飞剑击穿,又过了几息时间,红色飞剑从那边丛林飞出,飞回少年手里。
剑身没有留下血迹,却残余了几分血腥意味,大概鲜血已经在飞行中被气流带走了。
他们都知道,那个驭剑之人死了。
……
竹涯发现自己好象不太会交际。
最关键的是他不会与同龄人交际。
以往要说交流最多的肯定是秋水,其他的都是和长老们这样的政治同事说话,就算是去学校,也不是在学校一般的学习,天天晚到早退,没有和学生们交流的机会。
最近一个新的交流伙伴就是张顾了,事实上张顾还是跟他同事关系,而且起因是因为道歉。
然而像这样的时候他就没有什么话说。
就那样盯着对方看了好久,气氛略显尴尬。
不过对方瞧了一会,好像是知道了些东西,那个青年作揖说道:“阁下您好,下官乐超遥、沐真,隶属太仪殿的修行者志愿军,受寡君差遣,为贵殿殿主护航。”
竹涯还礼道:“齐洲殿护法竹涯。”
“哇哦——”沐真惊呼出声,“是护法诶,高阶官职……”
“不要丢人现眼。”乐超遥忙去捂他嘴,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位口无遮拦,护法莫怪。”
“无妨。”竹涯说道:“贵殿可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抱歉,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来途中遇到了一伙匪军,正规军与之展开交战,被拖住了,军长派我等散修突破匪军,尽快与贵殿会和,没想到刚过来便遇到了这种事。”
“码头你们去过吗?”
“未曾。”
竹涯沉声说道:“麻烦二位,请随我去一趟。”
乐超遥和沐真对视一眼,回应道:“好。”
因为比较急,所以竹涯没有去回收那两名已经死去的修士,只乐超遥拎起来那个昏迷的修士,跟随竹涯一同出发。
其实竹涯也不是那么急迫,因为几位长老都在军中,情况不会更差。
换句话说,他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竹涯也无法解决。
他只是对这件事感到有些害怕——这伙人有组织有纪律,配合高超,完全不是之前在齐洲殿剿匪时能比拟的。
“贵殿的匪军都是这样的人吗?”竹涯想到了什么,一边行走,一边说道。
“不清楚,我们也是刚刚才成为志愿军,这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匪人。”乐超遥说道。
“应该不是。“沐真忽然说道:”如果太仪殿的匪军都是这样,恐怕早就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