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涯心想这孩子说话方式简直跟秋水一样,虽然确实如此就是了。
他们三人来到码头的时候,已经遍地尸体了,看起来是各位长老的手笔。
竹涯也看到了与他一起去追踪的那几人的身影。
只是没有看到秋水在哪里,竹涯心中忽然有些慌,惊声说道:“殿主呢?”
众长老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看起来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竹涯大概明白了,倍感无奈的说道:“出门就不要恶作剧了。”
她从梨长老的大氅中钻出来,一脸无聊表情,振振有词的说道:“你说遇到危险就让我藏起来的啊。”
那是特殊时期竹涯对她说的话,她一直记得,所以每次都是竹涯要跑去找她,包括张顾那次也是。
“……”竹涯当众不好直接说教殿主身份的她,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番,便不理她,向梨长老说道:“长老,发生了什么事?”
“来了几名守归境修士,没有进攻,似乎只是观察了我们一番。”梨长老简单说道:“护法那边如何?”
“我们追出去的这一群也有四名守归境修士,并且还设下陷阱,操纵阵法的修士一人,在破阵时受创,其余追击军会带回来,我们这边击杀两人,还有一人我带回来了……”竹涯说道,乐超遥把那个人往这边丢过来,竹涯又介绍道:“这两位是太仪殿的修士,他们的大部队遭遇到匪军,没能过来,他们先行来与我们会和。”
乐超遥和沐真各行一礼,自报所属。
秋水这时候倒是装模做样的说道:“嗯,我很感激贵殿的支援。”
“你就是殿主?”沐真惊讶道。
乐超遥有些想把他打晕过去……明明是在世俗混的,怎么比自己这种原宗门弟子还赣。
秋水冷冷说道:“干嘛,不行吗?”
“不不……”沐真摇摇头道:“可是你还是小孩子啊。”
“你说什么啊?你才是小孩子吧?”
“可是你是小不点,我不是啊。”
“我的大脑可是比你发达很多,人类可不是按照身体大小来界定成熟的。”
“那也要是在一定阈值内啊。”
“凡事总有例外,而且例外都是一般人类达不到的领域,唉,看来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理解的。毕竟脑袋发达与否也不能强求。”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我是笨蛋?”
“咳咳。”梨长老和竹涯同时咳嗽,都有些忍不下去。
“护法,老臣建议率军支援太仪殿。”梨长老对竹涯说道,“有两位修士作引导,应该没有问题。”
竹涯点了点头,但没有回应言语,看向秋水,她没有看任何人,不知何时转向海岸,望向远方。
她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包括刚才与沐真莫名的争吵。
殿主没有说话,大家就那样等着,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起来。
“出发吧。”她说道,“去干掉那些家伙。”
……
太仪殿在剿匪这个项目上似乎表现出了一些颓势,虽然不能说是退败,但不像齐洲殿那样战则必胜,正规军与匪军打起来总有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齐洲殿装备更精良,更关键的应该是殿主的态度。
宗能殿主似乎并没有迅速击溃匪军的想法,而是想要打围城战劝降,不像秋水那样殿主亲自帅师,雷霆出击,朝廷固然有派中央军过去,也没有令各地地方军强攻的意思。
不过太仪殿的匪军基本上都在北方,所占地域也很小,对于整个殿的情况来说并不算有什么太大的损害,这跟内乱已久的齐洲殿不同,或许太仪殿是出于这种考虑。
这也是电视台上那些局势分析专家们的说法。
齐洲殿不这么看,准确来说秋水不这么看,她觉得宗能殿主在策阴谋,要搞一波大事。
于是她打算声势大一点,吸引一波注意力。
于是齐洲殿的五百人“大军”便扫荡了过去。
与太仪殿的南长老部会和后,他们没有立刻去太仪殿,而是去到了隽邑,打算休息一晚,观察一番附近的情况,再去主殿。
而且齐洲殿也可以有比较长的时间做一些比较重要的事。
那个布置阵法的修士在被捉住的瞬间咬破了口中的毒药自尽,没能带回来什么情报。
其他被回收的尸体上也没有什么线索,那些被俘的没有修行能力的匪军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听从他么头目的意思过来伏击,而率领他们的那个头目在混战中被砍死了,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也能发现一条比较重要的线索,就是比较模糊无法确定——凭长相气质看这些修士似乎都不是东野人。
这当然不能成为审讯的标准,因为这些都可以后天改变,主要是从逻辑上推断,他们没有必要伪装成内地或者其他地方的人。
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是那名被竹涯打昏未醒的修士,齐洲殿的人已经将他口中的毒药取出来,封住气脉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甚至秋水亲自下手往他嘴里塞了块大抹布,看着滑稽可笑。
但是无论多可笑,齐洲殿派修士轮流看守,就足以说明他的重要性。
其实秋水十分讨厌这种感觉,什么都不能做,要把期望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太被动。
“就一个晚上,你作为殿主总要忍耐一些事情。”竹涯说道:“还有不要老是乱来,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我不在的时候多跟梨老商量,历史上一意孤行的暴君下场都很不好,你不要做那样的人……”
“好了竹涯你不要长篇大论了。”她捂住耳朵,在床上滚来滚去,试图打断竹涯的说教。
讲实话她这样子好像一只软软的幼兽,竹涯觉得很可爱,但是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严肃的说道:“你不要因为张先生没有跟着过来就胡闹,就是这样我才要管教你。你看,张先生不是给你布置了实践作业?你这里不听我的教训,回去也免不了张先生的教训。”
“哼,张顾都成了你的挡箭牌了。”秋水不满说道:“而且猪很聪明的诶,猪是最聪明的十大动物之一呢。”
“那你想变成猪嘛?”
“……”她鼓起腮帮子置气道:“竹涯你遇到那两个人,尤其是沐真,说话都变得跟他一样阴阳怪气了。”
有吗?确实今天遇到两个年龄相近的同龄人,而且那两人也是见识不凡,竹涯是感到有些交谈甚欢,“你不是跟沐真关系很好?”
“哪里好,那个家伙嘴臭得很,自己还没有感觉,净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而且他的品味很糟糕,更关键他居然还是个声优厨?这种人真的不可饶恕,那可不是他有资格谈论的领域。”
嘴臭自己还没感觉——“这不就是你嘛……你还说跟他关系不好,这才半天就套了这么多情报出来。”
“我这是……你胡说些什么啊,我才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白痴,也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竹涯笑了笑,遇到一个并不把她殿主身份看的那么重又有着一些共同爱好的人,秋水还是蛮开心的。
乐超遥是个好人,沐真很纯粹,大概也是因此,竹涯会为了秋水的开心而感到开心。[陈1]
忽然窗外一阵风动。
竹涯心生警意,那是一道深不可测的气息。
“盖上被子,别说话。”竹涯低声说道。
秋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人来了。
竹涯屏息,双手握住刀柄,蹲踞下来,留心到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无论对方从哪里进来,他都会以自己的最强一击应对,就算不足以杀死对方,也可以惊动到梨长老。
可惜对方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因为层次高的太多。
对方是洞明境巅峰的高手,然而就算同为洞明境巅峰的梨长老,恐怕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因为来人能够使用的,是十殿绝学。
修行者要合理的运用气,就必须学习道法,道法由宗门传承,所以出了少数自行参悟道法的散修,一般散修都不是宗门弟子的对手。
而十殿绝学就是十殿专门的道法。十殿每一殿都有自己的绝学,一般只有殿主一脉有资格学习,应该说,只有殿主有相应的资源学习、只有殿主必须学习。
来人的气行周流不息,相生相衍,竹涯了解过这种气行方式,那是太仪殿绝学“周极衍”。
太仪殿殿主宗能。
……
秋水没有换装,穿着印有小熊图案的睡衣坐在那里。
竹涯在她身边站着。
宗能殿主在另一头。
他中年人样貌,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气质,这种气质竹涯在上朝时的秋水,那日处刑时的秋水,以及祭祀宗庙社稷时候的秋水身上看到过。
殿主独有的气质。
宗能殿主看了秋水一会,说道:“抱歉,这么晚来打扰。”
“不会。”秋水回应道。
没想到两殿殿主的初次相遇是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
“事情紧急,我长话短说。”宗能殿主似乎有些怪异。“匪人背后,似乎有人想挑动什么事情。”
竹涯和秋水对视一眼,没想到对方也有这种感觉。
秋水表面上说道:“您何出此言?”
“我军截获了王玄霸以往的副官,他招供说王玄霸本想投机向贵殿投降,是受人攒动才自己独立山头,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把东野局势搅乱。”
“您可打探到他们的具体操作?”
“有,王玄霸等人本想南下进攻太仪殿,在贵殿始出师时便来到我殿,欲合我太仪殿的叛党,围我殿城。但他不知为什么在贵殿的援军迟迟没有来,现在想来是贵殿这次发动急袭,彻底破碎王玄霸所部,又在今日扫荡了吾殿北方的匪军,恐怕这次太仪殿凶多吉少。”
“也就是说,我们今天早上的遭遇战并非偶然?”
“是的,他们没有想到贵殿来的这么快。”
齐洲殿与太仪殿的计划是三天后齐洲殿登陆,而这样一来,很多事就有了解释,比如为什么王玄霸不在山寨,因为他早就跑到太仪殿来,让后面的人安排部队南下,可是齐洲殿无论是行师速度还是战斗速度,都远超了他们的计划。
“根据吾殿学士的推演,有人要把东野局势搅乱,引来争霸的晋成、扬川二殿。”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得而知,但唯独可知道的,便是对方希望东三殿继续混乱下去,最好是永不翻身。”
“有可能是西人?”
“无法确定,但感觉不像。”
秋水沉思下来,竹涯突然说道:“宗殿主时间不多了。”
这不是诅咒宗能的意思,因为现在在这里的那个宗能,只是一个有时间限制的投影。
宗能点头道:“是的,我今夜来便是想秋殿主传达这些,希望秋殿主警惕。”
“好。”秋水应道:“最后一个问题。”
“您问。”
“您为何不亲自来,或者两君会见时再与我说?”
“太仪殿有内鬼。”
“原来如此……我们也一样。”
那个宗能的投影挑了挑眉,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
“竹涯……”她抱住竹涯,身体有些颤抖。
其实从离开张顾家的时候竹涯便能感受到秋水的心情不是太好,今天更是一直都没太有精神,这种状态,不管是那天处刑还是这些天出师都没有这样。
她也在害怕,害怕朝不保夕,所以才鼓足力气闹腾,表示对那些阴暗的事情的不以为意。
只是宗能殿主直接把这个事情摆到眼前,让她避无可避。
竹涯温柔的说道:“我们来做便好了。”
“嗯。”她轻轻应道,
竹涯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随后将挂在房间里的弁服拿了下来,开始为她更衣。
红色的韦弁服穿在身上,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殿主,发号施令。
“今夜审讯犯罪嫌疑人。”
[陈1]竹涯会因此感到开心,是因为他觉得秋水终于开始脱离以前那种谁也不信任的心态,无论张顾也好,乐超遥沐真也好,再也不需要去精打细算的算计、警惕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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