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霍伊尔· 哈里坐在疾驰的厢式机车上,擦着自己额头的冷汗,质问他对面的人。
他的身后就是格林斯肯,是他的家族居住了上百年的城市。数百年前,他的先祖带着丰裕的资金,自信满满地踏入这里并站稳脚跟,一直爬到伯爵的位置,那时候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子孙后代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逃出这座城市。
霍伊尔伯爵甚至来不及带上他的十五个孩子,只能带着那份要命的契约坐着机车出逃。
他并不是要放弃他所有的孩子,而是只有他带着那份契约离开,那座城里知道真相的大人物才会出手保下他的家族。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黑发黑眼的东方人。明明是个男人,却没有一根胡须,白净的面皮和尖细的嗓音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女人。
与慌乱的霍伊尔伯爵不同,他看起来非常的镇静。这不是那种胜券在握的冷静,而是一种,义无反顾,不畏生死的冷静。
“你要的我们已经给你了,那么你自然要承担相应的代价。”东方男人说,却是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般的语气,“只是我们也没想到,那位克里斯蒂娜小姐成长的如此迅速……她竟然不惜舍弃活力源质的利益,不惜动用整个光照会的底蕴,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感觉,整整十年都在追查一个不存在的凶手。”
“她怎么可能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一定是有人告诉她,有人出卖我!有人出卖我!”霍伊尔· 哈里伯爵激动地揪住了东方人的脖领,“你们出卖我!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
“别这样,先生。你贵族的荣耀呢?”他皱着眉头,把哈里伯爵的手掰开,“难道事到如今,除了我们,还有人是当年那件事的参与者?”
“……”
“你难道没听到乌鸦盘旋的声音么?想想你的孩子,你的妻子,你应该知道,自己都知道些什么。”东方男人站起身,向着车厢后面走去,“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要穿上甲胄,好好迎接我们的客人。”
霍伊尔· 哈里无力地跪坐在地板上,忽然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掩面痛哭起来。
“加百利公主,加百利公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要你死的,是这整个世界啊!只有你死了,我们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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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娜把手里的巨刃插在地里,覆盖着甲胄的双手撑在刀柄上。
出乎预料的,迎面而来的厢式货车停下了,并没有如她想象那般撞过来。
她的心里此时竟然无悲无喜,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想赶紧解决车上的人,回去搂着自己的女孩儿睡觉。
如此多年,该流的的泪早已流尽,该咆哮的愤怒早已丢失,支撑她的早就不是什么复仇的火焰……而是愤怒燃尽后的灰烬。残存的余温在心间烘烤,日日夜夜,年年月月。已经成为“克里斯蒂娜”这个个体所存在的一部分,成为了她的本能。
那就是追逐与星见璎珞有关的一切,然后……一个不剩,消灭殆尽。
“有兴趣,和我聊聊么。”
克里斯蒂娜看着那具从车厢里走出的甲胄,轻声说。那是一具极具东方色彩的甲胄,有着匀称的四肢,和五彩斑斓的涂装,胸甲上面绘着一匹火红的异兽,有着三足的古怪大鸟。
她没有戴上面甲,银色的短发在晚风中飞舞。
“当然。”甲胄里传来一道雌雄难辨的尖细声音。
“你是谁?”
“之际,我是阿房宫观星楼的掌门太监,我叫之际。”之际顿了顿,想起了这自己已经很久没用过的名字。
“你来这里,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