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五 流光(第2页)
星子乖巧听话,箫尺笑得舒心,“我当然觉得好,再好也没有了。还有御书房名为怀德堂,实在是太名不符实,道貌岸然,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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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一听,顿觉出了一口恶气,恨不得拍手称快:“正是!大哥可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从上到下,进了这御书房的,多是这样惺惺作态。”
“不过,”箫尺笑意盈盈,一双眼睛弯如月牙,“也不须大动干戈,只要改一个字就好了。”说罢,饱蘸了浓墨,在另一张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怀玉堂”。
“怀玉堂?这又是什么来历?”星子凝眉,似有不解。
“这还用问么?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箫尺摸出贴身所戴的那枚碧绿晶莹的麒麟玉锁,“我有美玉如此,正是名至实归。”
这下星子窘得连耳朵根都红了。
箫尺看得有趣,将手中的毛笔递给星子:“下面两个你来写吧!承嗣宫自然也是要改的,改为棠棣宫。”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星子对此没有异议,便提笔写了“棠棣宫”。箫尺最后道:“朝会的大殿,改为启明殿,你来写。”
启明殿!这名字星子自然喜欢,但这是正殿,我写不太合适吧?星子抬眸看着箫尺,似有征询之意。
箫尺正色道:“当初师父将启明剑赐予你,厚望殷殷,要持此剑者惩恶扬善,光耀天地,以此命名皇宫宝殿恰如其分。你是启明剑的主人,当然该由你来题字。”箫尺搬了莫不痴出来,星子不敢说不,更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应下了,凝神写下“启明殿”三字。
大功告成,箫尺复一一再看过一遍,心满意足,拊掌笑道:“这几处是最重要的,先定下来,其余的以后再说。”
流光殿,怀玉堂,棠棣宫,启明殿。星子默默地念道,以目光描摹纸上的笔画。字迹如此熟悉,带来却是久违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临海村冬天常常下雪,伴着寒风呼啸,似鬼哭狼嚎一般,但茅屋里总是拢着红通通的炭火。偎坐在火炉前,听那外面风雪的声音,小屋里是那样的温暖,犹如世外桃源……那是家的感觉。
星子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曾深恶痛绝的上京皇城宫殿,自己从来将之视为监牢的地方,竟会与家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星子环顾空旷的承嗣宫内殿,原本冷清清死沉沉的殿堂似乎也透出了几分温馨可爱,转头对上箫尺温和的笑容,尚不及说话,已被箫尺揽入怀中。听得大哥在耳畔低语:“星子,不要拒绝,这是我的心愿,也希望你喜欢。”
“我……星子很喜欢。”星子胸口涨得难受,眼睛亦是涩涩的,索性闭上了眼,靠在箫尺肩头。我愿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这一刻,如倦鸟归巢,如游子回乡,跋涉了千万里,走过了漫漫长路,我以为重回到这里,是踏进了葬身的坟墓,未想到,大哥竟然给了我一个永久的家……星子亦伸开双臂,环抱箫尺腰间,过了这么多年,终于不再是隔着血海深仇,隔着无底深渊与大哥相对,从此以后,我不但有了家,还有了可以与大哥共同期待的未来。
星子将这些题字都妥善收存起来。照箫尺的意思,待他正式迁都上京,各处宫殿也修缮完毕后,再制匾悬挂。箫尺下午并没有什么要事,星子便请大哥回榻上小憩,他则来起草与扶桑国的和议。
和议的条款类似当年突厥色目与赤火国的三方和议。允许扶桑撤军,但不能带走大炮战车等重型武器;要求扶桑国惩治发动战争的责任人;扶桑承认发动不义之战,正式道歉,并承诺永不再侵犯中原;扶桑赔偿战争损失;交换双方战俘。本来按照惯例,战胜国可要求战败国割让国土作为惩罚,比如一两处海港或矿藏丰富的岛屿。但星子虑及所割让土地上的人民必心存愤恨,不好统治,免不了有许多后患。若是冤冤相报,长久而言,未必是划算之事,各国历史上的教训历历在目。而且中原尚未建立海军,如何跨海统治?星子便未加上这条。
星子写罢,将草案摊在花梨木长案上,不免又想起当年的西域大战,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箫尺已睡醒了,听得星子叹息,遂披衣起床,来到案前。
箫尺见和议草案已写就,便拿起来通读了一遍。读罢笑问:“殿下果然是日试万言,倚马可待。这和议有什么问题么?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星子先向箫尺解释了不要求扶桑割地之事,箫尺亦被他说服,也不再异议。星子却愈发愁眉不展。箫尺再三追问,星子方吞吞吐吐地道:“与扶桑的和议无关……我只是想到,当初赤火国与突厥色目媾和时,我曾信誓旦旦地承诺,五年之内,赤火国赔偿突厥和色目两国各五百万两白银。但是……”星子低下头,满面惭色,“过了这么多年,赤火国都要寿终正寝了,还一个子儿都没有还给他们。以后……我怕是无颜面对西域的君民了。”星子当时已曾料到,辰旦定不愿遵守和议,赤火国也难以轻松赔出这些银两,但留了五年的期限,总还有一线希望。哪知道这背信弃义的违约之举,终究是要盖棺定论了。
“我当是什么,不过一千万两白银,这有何难?”箫尺呵呵一笑,“你不是要扶桑赔款么?待收到了他们的赔款,再转给突厥和色目就好。至于中原战后的重建,此次战事耗时不久,军费开支不算太多,苍冥的国库中还有些盈余,可拿来救急。此外,也可以关税作为抵押,向海外贷款,各国正求之不得。而且,中原重建有许多投资赚钱的机会,海外的各路客商恐怕都在排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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