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O三 心事(第2页)
星子胡思乱想了一阵,踌躇无计,闷闷地在石凳子上坐到中午,方无精打采地回到承嗣宫。箫尺尚没有回来,星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全不见子扬的影子,宫人也没人看到他。星子只好一个人勉强用了些午膳。昨夜没怎么休息,膳后星子小憩了大半个时辰,起床批阅今日的奏折,却心不在焉,时时走神。干完了活,星子放心不下,子扬不会又躲在哪里酗酒去了吧?不便派人大张旗鼓地寻找,星子换了便装,策马出宫,寻了几家上京有名的酒楼酒肆,一一查访,仍是一无所获。
子扬向来伶牙俐齿,损人是他的拿手好戏,嘴上占尽星子的便宜更是他的一大乐趣,但向来知命乐天,很少真正生气。星子记忆中,只有那回天京兵变,自己骗子扬远赴永定河给蒙铸送信,临别时红口白牙地骗了他,说是等他回来好好一聚。但子扬回来时,我已跑得没影了。子扬带着大黄,踏遍荒山野岭,不辞劳苦把我找回来,却生气不肯原谅我。我被他翻来覆去换着花样折磨了几个月,几乎丢了半条命,还靠着大哥帮忙,才算勉强挽回。而这次子扬若是生气了……
星子忽有点心慌,更有些后怕。他不会丢下我,一声不响就跑了吧?上次大哥就说过,子扬如果当真生我的气了,早就离开天京独自逍遥去了,他若还在天京,就算不理我,也没什么大事。这回他本就想拉上我远走高飞,我不肯走,他是不是一气之下索性扔了我自己跑了,那我……我该怎么办?他那般神通广大,我躲在悬崖峭壁人迹罕至的山洞里,都能被他找到,但他若不见了,我又上哪里去找他?
星子如无头苍蝇般在上京城内晃荡了半日,天黑后才悻悻回宫。箫尺正在等他,当星子又是去探访民情,倒也未多加追问。顺口问了句子扬怎么不见,星子听而未闻,箫尺便即作罢,只是暗中琢磨:星子每日早出晚归,晚上还要思过受罚,我要求他日日早朝,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星子用膳时食不知味,也不怎么说话,似是魂游天外。他虽对子扬说要与箫尺商量,见到了箫尺,却本能地想要掩盖,不愿提起。箫尺以为星子担心待会儿过不了关,怕他尴尬,仍是先用完了膳,便去偏殿等着他。星子用膳之后,照例换了衣服,悄无声息地进了偏殿。不待箫尺吩咐,便一声不吭地跪在垫子上,低眉思过。
星子垂着头,一副神思恍惚无精打采的模样。箫尺终于发现他有心事:“星子,你怎么了?”
星子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开口。子扬不见踪影,星子一直心慌意乱,无法静下心来。但子扬生气与大哥有关,星子总不能直言子扬对箫尺不满,要将自己带走,然而,子扬若真的不见了,也没法瞒着大哥。在箫尺面前编个谎话,星子亦是毫无把握。倘若弄巧成拙,被大哥发现,我固然是错上加错,罪加一等,对子扬也没什么好处。
星子遂避重就轻地道:“回大哥,我……我今天下朝后,找到子扬,擅作主张,私下里给他讲了大哥将要迁都立储之事……”说完这句,星子就不知如何继续了,也不敢去看箫尺的表情。
倒是箫尺接了话:“他不高兴了?”
“嗯。”星子轻轻地嗯了一声,“他……他可能是厌倦了待在宫里,与我争执了几句就走了,也不知去哪里了,我宫里宫外找了他半日,都不见影子。”
“哦?”箫尺挑一挑剑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想再给我当侍卫了,还是不愿意你给我当储君?”
星子抬眸看了箫尺一眼,视线一触及,便心虚地忙忙分开,低头小声道:“我……我不知道。”大哥既然单刀直入,必也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些言不由衷的假话还是少说为妙,但若要如实和盘托出,星子又实在无法措辞,只好含糊其词,希望能侥幸过关。
箫尺没有再逼问星子,只是轻声道:“这也是难免。”复温言安慰星子,“你不用太担心,子扬只是一时生气,不会当真抛下你不管。”
“真的吗?”星子闻言,蓝眸中光亮一闪,旋即又黯淡了下去。上次大哥便这样说,但这一回……再一再二不再三,子扬当真能一次次放过我么?星子闷闷地道:“我欠了他许多人情,又时常惹他生气,甚至屡屡连累他,他恐怕是觉得我不可救药了,还不如他自己天南海北,逍遥快活去了。”
箫尺自然不便告诉星子,他得罪子扬比星子更甚,子扬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多年来如一日,眼睁睁地旁观我折腾星子,也明知道星子很可能会死在我手上,仍兢兢业业担任侍卫首领,甚至准备践行星子的“遗愿”。现在好容易护得星子平安,天下之事尚未完全定局,他又怎么会轻意离开?
“你若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子扬要不了一两日就回来了。你要下注么?”箫尺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
“不用不用,大哥说的自然没错,我关心则乱,让大哥见笑了。”大哥这样说,定然是有把握的,星子略略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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