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一眼便望见奚云盛挺拔的身形,仿若一株松,便是一双桃目也如寒冬腊月来的冷风,刮得尽是冷漠和蔑视。
看来,当是与她所想的不差了。
林琬音勾唇,嘴角扯出一丝嘲弄的笑。若这便是他对她“勾引”淳王的报复,未免也太过幼稚了些。
这一幕落在了奚云盛眼里,映得他眸子更是沉了三分。
未料得及,林琬音已将头磕了下去,闷声道:“臣女有罪,罪在为给太子下毒的真凶做了伪证,但事出有因,还望陛下天听宽宥。”
欺君是死罪,这是亘古不变的常识。但她没料到的是这么快便会被揭破,还是被她所信任的人抖露在前。
她闭上眼,双手撑在地上,冰凉的触觉渐渐蔓延至全身。
事已至此,否认已经无用。唯一能做的,只有陈出实情,力图成帝不再追究隐瞒一事了。
几个思绪起伏间,林琬音已做好了应对成帝各种刁难的辩词,只等他发难。
却不想成帝只长长扫了她一眼,淡淡问道:“凶手是谁?”
她抬头,脸上划过一丝错愕。
成帝不悦地皱起了眉,连带着高承弼也不断朝她眨眼示意,让她快些把那人说出来。
“陛下问你话,凶手是谁。”奚云盛朝她抛来了一记眼刀,带着催促和不耐,惹得林琬音深深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本也不久,却生生叫奚云盛怔愣了好一会,似是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反应。
淡漠,且带着防备和疏离,她方才便是这样瞧他的。
若是他没看错,她眼底还泛了些别样的情绪,直直晃在了他心里。
奚云盛蹙眉,好看的眉目眯做了一团。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琬音咬唇,再没往他那里看去一眼,只再度伏在了地上,狠戾深刻,像是要把里头的恶气全挤出来似的。
她谁也不气,只气自己天真。
深宫禁苑之中,本也不该亲信任何人,更何况是一个只有着利益纠葛的风流世子。
她最能信的,只有她自己。
林琬音闭了眼,吐出了一口浊气,闷声道:“回陛下,凶手乃是陶夫人……”
“什么?!”
话音未落,高承弼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像是踩了只刺猬:“三小姐,这话,话可不能乱说!”
“是陶夫人的贴身侍女。”林琬音眼睫颤了颤,言语间尽是无奈。
高承弼受了两道冷眼,讪讪请了罪,为了自己的脑袋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林琬音这时抬了头,成帝阴沉的目光笼在她身上,让她倍感压力。
但她心里清楚,此时再不辩白,便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林琬音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启禀陛下,太子殿下的药中被人下了厉忍,身上又有着西线莲的香气。厉忍和西线莲,相遇便可化作剧毒。好在贼人只用了香,加之太子殿下气只嗅进了些许气味,故而毒素并不致命。”
“陶夫人的贴身宫女指尖有黄色粉末,且身有异香,皆是臣女亲见亲闻,几乎可以认定便是她对太子下的手。”
“只是……”说到这里,林琬音顿了顿,似有什么顾虑。
成帝威逼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显然要她将话说个明白。
林琬音在心里头摇头。无法,君要臣说,臣不得不说。
“只是陶夫人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若说是陶夫人授意,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但那宫女又是贴身而侍……”林琬音这次没再往下说了。
下头的话,她能想到,想必成帝也一定明白。
陶夫人对楚云崇关切的模样,绝对不是演出来的。换句话说,那宫人绝不可能是受了陶夫人的命对楚云崇下手。
既如此,幕后指使者便另有其人。
但那宫女是陶夫人的近侍,能使动如此身份的人,如何会是常人?
奚云盛自然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望向她的目光也越发狐疑起来。
就为了一个可能无法与之匹敌的黑手,她便怕了?
这似乎与他所认识的那个林琬音,相去甚远。
只一瞬,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略一微缩,目光挪到了成帝身上。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