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城回来的时候,方庭云还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不说话,桌上的饭菜也没动。
他无奈,放下钥匙坐在她身边。
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行了,别气了。”赵海城拉着她的手好言好语地哄。
方庭云也不把手抽回来,任他拉着,就是不说话。
“再气也不能不吃饭啊。”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你以后能不能少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赵海城愣了一下,莞尔:“举手之劳嘛。”
方庭云沉默了一瞬,叹口气说:“你工作那么累,回来又是做饭又是照顾我,现在连修厕所这些破事也要你来做,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变成了一个累赘、一个废人。”
她不是在气赵海城,而是在气自己,以前她习惯漂泊,从没有想过要踏实下来过日子,对各种邻里琐事也就不甚在意,以至于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给最近本来就很疲惫的赵海城徒添了许多麻烦。
赵海城拇指缓缓搓着她的手背,柔声劝导她:“人活着就很难避免与别人接触,邻居、同事、朋友,就算没有你,我每天也会有类似的麻烦需要处理。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不觉得你是累赘或者是废人,我说过,能够被你依赖,我感到很幸福。”
方庭云反手抓住他的食指,用力捏了一下,恨恨地说:“你就是劳碌命!”
赵海城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点头承认:“是,不过比起过年回家被催婚的袁师兄,我宁可抱着女朋友劳碌点。”
一提到袁跃然,方庭云也笑起来,转念一想,又有点疑问:“你过年不回家吗?”
“寰宇公寓?”
“不是,我是说你父母……”方庭云意识到自己措辞的问题,慌忙改口,“你爸爸——”
赵海城知道她要问什么,也不避讳,直接答道:“我爸爸还健在,不过春节是我工作最忙的时候,我爸也忙,所以每年我都在春夏那段时间才去看他。”
“不放寒假吗?”她记得赵海城的父亲是老师。
“他现在在山区支教,寒假要做很多事情,反而比平时要忙。”
“那你过年——”她心里竟然有点小雀跃。
“我一直都是自己过的。”他想了想,又笑了,“今年我跟我女朋友一起过。”
“哪个女朋友啊?”她故意问道。
赵海城眉毛一挑:“是不是找茬?”
方庭云惹了祸,赶忙站起身笑着跑走了,边跑边说:“吃饭吃饭,我去洗手!”
赵海城摸摸鼻子,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也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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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城搬来半个月,她的生活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悄然改变。
十天之前的闲言碎语还是“十楼那个丫头带了个不三不四的男的回来住,那男的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有时候半夜一两点才回来,有时候很晚出去整夜不回来,长得倒是周正,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
而如今,方庭云站在早上拥挤的电梯里,听到的却是这样的对话。
“十楼搬来那个男孩子人特别好,上礼拜下雪在门口扫了一早上的雪。”
“哎呦那个小伙子帅的咧,下雪那次还扶我婆婆上台阶怕她滑倒,我婆婆回家就让我打听那孩子有没有对象。”
“没有对象吧……”
“有吧,我好像看见过啊。”
“那小伙子住我楼上,是我楼上那家小姑娘的男朋友。”这声音隐约在哪听过,方庭云从人群后探头一看,正是前几天楼下漏水的邻居。
“陈姨你前几天还说你楼上那个丫头男朋友不三不四呢。”
“我哪说过,我一直都觉得那个小伙子不错,要不是他有对象,真想把我闺女介绍给他。”
“真的假的?有这么好吗?”
这陈太太一向标榜自己女儿优秀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她心里可能只有玉皇大帝能配上她宝贝女儿了,故而别人一听她这么说,没见过赵海城的人也都好奇起来。
“真的,那小伙子长得又精神,又有礼貌,又会干活,现在哪里去找!”陈太太恨不得把赵海城夸成一朵花。
“那他对象应该也很能干吧?”
“没见那丫头干过活儿,什么买菜啊晒被子啊都是那小伙子干的。”
“哎,现在的好男人怎么都便宜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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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城去环保局接方庭云下班的时候她正坐在公交站的座椅上拿着一张传单折着纸飞机,动作也是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
“外面多冷,怎么不在里面等?”赵海城上前,与她并排坐。
她不说话,手举起来,挥着手臂往前扔,折好的飞机飞出去,没飞多远就落到了地上。
赵海城睨了一眼她颓丧的小脸,笑着蹲下去把纸飞机捡了回来。
“这个纸太软了,后面多余的部分可以裁掉。”他边说边把飞机展开,在机尾折了一道印记,慢慢顺着印记撕掉多余的部分。
“这个机翼的角上可以稍微折起来一些。”他按照方庭云本来折出的印记又折回去,没有做大的改动,只把翅膀边角的地方稍稍弯折。
“扔的时候手不需要太使劲。”他侧过身,手腕轻轻一抖,飞机顺着风的方向飞出去,足足平稳飞行了好远才坠落下来。
他跑过去捡起来,又递给方庭云:“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