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跃然这些天显然在唐棠那里碰了钉子,闷闷不乐地叼着吸管坐着不说话。
“把我叫出来就是让我陪你发呆?”方庭云敲敲桌子,提醒他回神。
袁跃然叹气:“她这次回来,好像故意躲我一样。”
方庭云真想翻个白眼,想说一句“你刚知道啊”,但看着这样的袁跃然,她还是不忍心,她想了想,又笑了。
袁跃然看她笑,却连吵嘴的兴致都没有,有些自暴自弃,颓丧着脸问:“是不是挺可笑的。”
“不是,”方庭云搅一搅杯里的饮料,沉在下面的果肉浮了起来,她解释,“我笑,是在想,躲你,就证明对你还有点在乎对不对?”
像她与纪炎,现在她可以坦荡荡地提起他,也可以与他面对面地聊天,只有放不下的人才会有诸多动作,不管是逃避还是追逐,换了个叫法,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袁跃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过去女友更换是很频繁,可大家都是玩得起的人,每次分手态度都坚决果断,他没有纠缠不清的经验,更不知道该怎么吃回头草。
方庭云也没了主意,自己经验比他还匮乏,只好回想着谭晓莹看的那些电视剧,试着支招:“利用回忆制造机会行不行?你们有难忘的回忆没有,特别感人的那种。”
袁跃然想了想,说:“大学的时候,我训练忙,常常到了食堂就关门了,她每次都给我打好饭放到宿管屋里,还好说歹说让宿管大爷帮我用微波炉加热。”
方庭云摇摇头。
袁跃然继续说:“高中的时候,她帮我给我喜欢的女孩递情书,被那女孩的男朋友找几个流氓堵在巷子里打了耳光,还把她的书包扔进了垃圾桶。”
方庭云看着袁跃然,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还能更渣一点吗”……但是,她没有说出口,袁跃然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成拳,那些耳光,此刻已经扇到了他的心上。
“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吧,几个朋友和网上认识的人一起组队去野营,我在山上被蛇咬,她急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趴在伤口上帮我吸毒血,这么矮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劲,把我从山上背了下来,到了山下,带队的队长看了伤口,说那是无毒的蛇咬的,同行的队友纷纷嘲笑她的一身狼狈和失态。”
方庭云回想唐棠的相关资料,心中暗忖,多年的记者生涯,如今她已经不是那个连有毒蛇和无毒蛇都分不清的女孩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终究是会变的,眼界变了,审美变了,有的人抱着回忆不放,有的人已经在往前走了,袁跃然,或许也早已从她的计划里被永远地划掉了。
小孩子才会对得不到的东西执着,成年人已经学会了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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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五月份,天气渐渐有往炎热发展的趋势,采访工作也终于按计划展开。
整个采访过程进行了半个月,人员相处融洽,工作开展顺利,最后一天,需要做的工作基本完成,队伍在稼南县稍作休整。
当晚,方庭云刚和赵海城讲完电话,就收到了袁跃然的短信。
他们在野外的这些日子,袁跃然每天都会问一问情况,有时候信号不好,两三天无法收信,信号一接通,短信就呼啦啦往外冒,这份关心程度之深连赵海城都自愧不如。
不远处的院子里,唐棠拿了个壶出来打水,水井泵用得极为熟练。
方庭云收回目光,回着短信,心想,你这哪是关心我啊。
司马昭之心太明显,只可惜对手不是傀儡皇帝,短兵相接行不通,现在又改用迂回战术。这次江山难打,任很重道很远。
第二天,艾梅背着大包小包来稼南县小学找到方庭云的时候,她正在帮唐棠挑选照片,两个人凑在电脑前指指点点,艾梅敲了敲门,屋内的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头也不抬说了一声“请进”,艾梅从半掩的房门外探头望向屋里。
“组长。”她开口唤道。
方庭云这才抬头,看见是她,也是一惊:“怎么了,局里有什么事吗?”
“不是不是,是植物志杂志社。”艾梅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临时要把这期改到周年庆特刊专题,所以要求内容再丰满一些,也需要你们再多拍一些照片,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只好跑这一趟了。”
方庭云拿过文件,和唐棠一起浏览着新的要求,双双摇头。
直到午饭时间,她们还在讨论着要增加的拍摄任务如何进行。二人端着饭,坐在台阶上边吃边聊。
空白的一片土地被当做操场,没有塑胶跑道,也没有人工草皮,操场上有小孩子追跑,带起一片暴土尘灰,方庭云没什么禁忌,照样吃得从容,腰板挺得笔直,唐棠也毫不逊色,面不改色地往嘴里扒拉两口饭。
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两个埋头吃饭的人眼前。
鞋面上沾了许多尘土,就连西装裤的裤脚也没能幸免。
这装扮是……
方庭云满怀期待地抬头去看,失望顿时从垮下去的嘴角边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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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跃然的突然到来,引发了一小阵骚动,杂志社和环保局的工作人员甚至暗暗下了赌注,赌他是来找谁的。
方庭云,唐棠,几率五五开。
“组长不是有男朋友吗?”艾梅有点疑问。
“有男朋友就不许有人追吗?唐棠也有男朋友啊,就那个特约记者萧潜知道吧。”杂志社的人反驳。
“业内特有名的那个?”艾梅问。
“对,就是那个,听说俩人在非洲认识的,”那人言之凿凿,“下不下注?”
艾梅犹豫了一下,扁扁嘴:“我觉得组长太冷淡了,我还是选唐棠吧,爱开玩笑,人也开朗。”
“你不懂男人啊,”杂志社另一位说,“就你们方组长那身材那脸蛋,还有那禁欲系的气质,简直勾人,我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