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给窗户泼上墨,对面楼上的灯光隐约投来,被玻璃上的水汽折射成一个个光晕。金曼莉双手抱膝,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
旅馆客厅中格外静默,音乐停下来,窗外小摊贩的叫卖声被玻璃过滤后,形成一种憋闷的嘈杂。
不一会儿,金曼莉抬起头用手抹抹双眼,说:“不好意思啊,失态了。”
“没事。”迟惜递上纸巾,喉头轻颤几下,安慰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陈屿河看到金曼莉情绪好转,拿起“客满”的牌子向门外走去。
“诶?这不是还没住满吗?”金曼莉问道。
“老李微信说他晚一点过来,让我给他留间客房。”陈屿河挂完牌子,边关门边说道。
金曼莉靠在沙发上,望向窗上模糊的光晕,说起有一阵子没见过老李了。
“不怕老李给你说教啦?”迟惜边收拾空易拉罐边说。
“怕什么,我俩这精神Battle可是咱这的传统项目。不过,有时候想想......其实老李的话,还挺有道理的......再来一听啤酒,要冰的!”
迟惜起身走向冰箱,问:“你会听老李的话?”
“那倒不会,只是有些时候会猛然想起老李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那次?那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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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伯借钱未果的第三年初,方城下了这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考去浅城大学的金曼莉寒假回家,看到骨折的奶奶。
奶奶冬天来时发现大衣柜有只箱子,问母亲箱子里面是什么。母亲告知奶奶那是金曼莉小时候的衣服,她舍不得扔,于是一股脑收起来束之高阁。
对于母亲这个答案奶奶并不满意,总觉得其中一定别有洞天。终于找准家中没人时,高凳子摞着小凳子试图探索其中奥妙。这奥妙就是老年人骨头脆,从高处摔下更容易骨折。
此时的母亲已经内退,父亲还在上班,奶奶坚持不住院,于是每天早上陪奶奶去打针做理疗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母亲头上。
整夜的漫天飞雪,第二天积了厚厚一层,人踩过后,又变成冰。母亲早起买菜回来,整个脸冻得通红,呵着气搓着手跟奶奶说起外面路况,两人一致决定等到下午雪化一些再去医院,免得万一因路滑而摔跤。
大伯前一天打电话说今天中午要来看奶奶,金曼莉一早起床给母亲打下手。
午饭间,奶奶突然哀嚎起来。
父亲和大伯连忙问奶奶是不是因为骨折处的伤痛?
奶奶却抹起眼泪,说自己伤的这么重也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愿意陪她去看病。
父亲闻言,恶狠狠瞪向母亲。
奶奶突如其来的表演令母亲措不及防。金曼莉虽也被打个措手不及,但马上反应过来替母亲辩解。
父亲却完全不听,只是一味朝母亲发难。没多时,大伯一家也加入其中。
母亲百口莫辩,双手掩面而泣。
父亲与大伯不依不饶。奶奶结束表演后冷眼旁观着,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看到奶奶的神情,金曼莉顿时火冒三丈,起身指着奶奶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非要把我们家搅得天翻地覆你才满意?”
不等金曼莉继续骂下去,父亲扬手扇来。金曼莉躲闪不及,脸上生生挨了一巴掌。
“你个婊-子生养的烂货!”父亲睚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