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一年的四月末,阔别京城小半年的苏子辰终于带着六个半大孩子和新长随王大意回到了抬头巷----楚十九最终选择了做官的奖励,苏子辰也不含糊,立刻给已经升任安徽巡抚的舅舅裕禄写了一封信,央求裕禄给楚十九弄个七品武职再安置一个好去处,后来据说裕禄给安排到了抚标里当了个把总,也算是修得正果了,当然,苏子辰这么卖力的把楚十九给推出去并不是因为楚十九在寻运《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中出了大力气,也不是因为楚十九对了自己的眼,而是想给乔五释放进一步的信号,你看,楚十九帮我做了一点事,就得了实缺,你帮我做那么多,将来又岂是一个把总、千总的身份。
等安抚了喜出望外兼已经坐吃山空的郭大夫妇,苏子辰先是打发几个孩子去整理屋子、重新买铺盖----北京这边买东西方便,半大孩子到店里说一句,把东西送到家去,连钱也不用多带,就有店家乐呵呵的送货上门了;至于当初一行人带去齐庄的铺盖,临走时都被苏子辰一把火给烧了,倒不是苏子辰有钱偷懒不想带回来,也不是苏子辰不愿送给齐庄人,而是担心铺盖里带了人天花的病毒,传了人就不好了,其实苏子辰还想把几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如此处理了,不过身边没有新衣服可换,只能先穿回北京,然后旧衣服在抬头巷里烧了----随即又写了十几封书信,让王大意看着地址一一送过去,籍此向朋友们宣告自己已经回归了。
做完这一切,苏子辰沐浴更衣----在抬头巷里,他自有整套的、簇新的、没穿过的替换衣物放在主人房的大樟木箱里----然后骑着马自行返回苏家。
按下看到苏宬后直抹眼泪的瓜尔佳氏和摇摇欲坠的喜塔腊氏不提,苏子辰的回归,算是彻底扫清了苏家上下的阴霾,让这小半年都低着头做人做事的苏家仆佣也露出了笑脸----得,雨过天晴,好日子又回来了······
但对于苏宬来说,时间已经比较紧迫了----他决心要参加明年的直隶秋闱,满打满算还有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不敢怠慢的他回苏府后的第二天便到了国子监消去病假,也亏得国子监对外监监生监管不严,也亏得还有一个词叫缠绵病榻,再加上小和珅的名头和苏家的牌在国子监也算是大名鼎鼎,故而才保住了自己的监生身份。
等国子监这边销了假,苏子辰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桂清的府上。
“宸大哥,想死我了。”在端方的书房里,小大人差一点扑到了苏宬的怀里。“听说你病了,我就想去看你,但家里不准。”端方有些懊恼的说着,并不知道自己的养父的阻止是为了保护自己。“你不怨我吧?”
“要是怨你,今天我还会来吗?”苏子辰伸手刮了端方的鼻子一下,冲着有些故意羞恼的端方笑道。“今天来,还有一桩好事要给你,不过这件事得先跟桂清大人商量,蒙他老人家同意了,才能确实给你。”
端方眼睛眨了眨,人小鬼大的点了点头:“那就请宸大哥指点我一下制艺吧?”
“都学到时文了?学问长进的真快啊。”苏子辰有些惊奇的说道。“好,今日有的是时间,且先从制艺开始,稍后还要考校你的数学和地理······”
日头西垂,下了衙的桂清回到府上,听说苏宬来了一天,思量一番便把他招了过去:“苏家小子,有传言你发了天花,如今可是好透了?”
所谓四九城里无秘密,苏子辰也算是见识到了,不过既然桂清提及了,他正好顺水推舟:“回桂大人的话,小子并没有得天花恶疹。”
苏子辰一边说一边挽起衣袖、裤管,坦荡的将脸、脖子、手臂和小腿展示给桂清看:“如果桂大人不信,找个私密地,小子还可以把身子给大人看过了。”
桂清仔细的打量着苏宬,并没有从四肢、脖子和脸面上看出一点的出痘痕迹,于是摆了摆手:“不必了,要是传出去,老夫和你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