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岩,上海转来的电报你也看过了,”由于距离的关系,从上海快马送出的电报信函首先送到的是南京,不过由于刘坤一是署理两江总督,本职只是江西巡抚,因此对如何表态有些拿捏不准,所以便把已经和恩锡对调职务的江宁布政使梅启照请了过来咨询。“你倒是说说,这事咱们该不该插一脚。”
梅启照搁下手中的信和电报,想了想,开口道:“中日交涉是恭王一手包办的,据说都谈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横生枝节,保不得让上面的脸上挂不住。”
刘坤一眯着眼睛听着,结果就听梅启照话锋一转:“不过海防的确重要,台湾蛮荒之地姑且不说,两江可是本朝财赋重地,要是倭人的兵船越海而来,那么道光年的事就有可能重演,所以是该考虑组建一支南洋水师了。”
“南洋水师?”刘坤一心中一动,探问道。“那置长江水师于何地?”
“长江水师历来不用蒸汽船,如今这局面,又如何能防得住海口,再说了黄昌岐现在都钻到钱眼里去了,又如何有心事经营海防。”
长江水师其实是为了安置湘军遣散官兵的一个坑,在彭玉麟当水师提督的时代,长江水师的军纪和训练程度都还算好的,然而等到黄翼升当了长江水师提督后,长江水师甚至沦为了江盗的窝藏处,这样的水师又怎么能担当起海防的重任呢?
“所以因循守旧不如另起炉灶的好。”梅启照特意提醒道。“如今江南造船所出的新快船都落到北洋手里了,福建的船又大半归船政水师、小半归广东水师,南洋什么都捞不到,又拿什么来防御两江洋面呢?”
梅启照明说的是船,暗指的是湘军的地位,因此刘坤一陷入了深思。
好半天后,刘坤一试探的向梅启照问道:“所以说,这是个机会?”
梅启照点点头:“冯竹儒的信说的明白,小和珅的电报发给好几家,想来总归会有人心动的,唯今所虑的,一个是东西有没有小和珅说的那样价廉物美,二一个就是钱怎么凑。”
“马上让我们在上海的人去洋行询价。”刘坤一决定道。“另外,九帅这边也立刻派人去知会一声。”曾国藩不在了,曾国荃就是湘军系统的精神领袖,虽然不必事事报备、求其批准,但大事小事总要通知到位的。“另外,钱的事也要尽快准备起来。”刘坤一盘算道。“江西这边我来安排,江宁就拜托筱岩你了,安徽的裕禄是小和珅的舅舅,外甥想要赚钱,当舅舅的多少也得帮衬一把吧,倒是苏州那边估计是靠不上了。”
梅启照也算了算:“安徽那边不能指望拿多少钱出来,江宁倒是可以筹贰拾万两出来。”
“江西也按贰拾万两核计、安徽可安排拾万两。”采买外国军舰及后续的海军建设都是要花大钱的,所以刘坤一只能顾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筱岩,你想办法再挤一挤,争取筹集叁拾万两来。”梅启照正准备叫苦,刘坤一阻止道。“我知道你难,这样吧,甘肃的协饷你不用管了,让苏州那边挑着吧。”
梅启照一愣:“吴子健岂不是要跳起来了?”
左宗棠征西期间,两江每年的协饷一共是陆拾万两,其中安徽和江西各承担拾万两、江宁承担拾伍万两、江苏承担贰拾万两,如今刘坤一一张嘴就要江苏承担肆拾万两的协款,刚刚上任的江苏巡抚吴元炳哪能受得了,须知道刘坤一现在才是署理两江总督,本职还是江西巡抚,级别相同的吴元炳又怎么可能轻易听命呢?
刘坤一冷笑道:“海防不出钱,疆防也不出钱,朝廷能答应吗?再说了,江苏不给钱,急的又不是咱们,自有左季高这位协办大学士跟他吴子健打官司。”
梅启照暗暗给刘坤一评了个狠字,没错,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无论苏州方面答不答应增加西征协饷,刘坤一都赢了----苏州给了左宗棠钱,那是皆大欢喜,苏州不给左宗棠钱,责任也不是刘坤一的;而吴元炳给钱,那么心理上就低了刘坤一一等,吴元炳不给钱,倒霉的则是左宗棠,谁让左宗棠跟湘军系统恩断义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