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冯焌光把信传给两江总督衙门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不过刘坤一派人去上海问询洋行货价当然用不着这么急,而且洋行也要打电报回国内询价,所以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五、六天的时间。
就在刘坤一、梅启照焦急等待上海回音的时候,冯焌光的信和苏宬电报的译件送进了天津南运河金华桥北的直隶总督行馆----这里原是长芦盐运使衙门、鸦片战争后改为三口通商衙门,等到李鸿章接任直隶总督并兼任北洋通商大臣后,清廷才应时任总理衙门大臣上行走的毛昶熙的建议,发布上谕明确规定“通商大臣衙署改为直隶总督行馆”。
之所以是行馆而不是正式的衙署,主要是因为直隶一省的省城在保定而非天津,只是由于直隶总督兼任了北洋大臣,需要在天津处理外交和通商事务,所以清廷命令李鸿章及李鸿章以后的历任直隶总督“每年海口春融开冻后移扎天津、至冬令封河再回省城”,因此即便外交和通商事务越来越繁重、直隶总督在天津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在理论上天津的总督驻地依旧只是一个临时办事处而已,所以只能称作为行馆、行辕。
事实上,在另一个时空中,直到《辛丑条约》签订后的1902年,清廷才接受时任直隶总督的袁世凯的建议,正式把直隶总督的治所正式由保定迁移到了天津,而在此之前,历任直隶总督都是在保定和天津来回奔波的。
“这个小和珅居然教训起本大人来了。”看完冯焌光的私信,又看完了苏宬的电报译件,李鸿章心生不快的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时任直隶候补道、永定河务委员周馥。“玉山、杏荪,芝田,你们几个也看看吧,本官就是提了个‘保民义举’四个字,就被人咬上了,这个小和珅笔力真是厉害,能颠倒黑白、能入骨三分。”
周馥接过电报和冯焌光的信看了一遍,又递给了身边的直隶候补知府盛宣怀,盛宣怀看完之后皱着眉头又把这两件文稿交给了一旁的刘瑞芬。
等刘瑞芬看完了,仔细品砸过文字的周馥才开口道:“小和珅走了有两个月了吧,万里海外,他怎么知道制台在中日谈判上提了‘保民义举’几个字的?”
李鸿章一愣,不由得深思熟虑起来,好半天后李鸿章开口道:“这么说该不是朝中有人给他支的招?”
熟读英雄谱的周馥显然对苏宬是了解过的:“小和珅的舅舅裕禄在安徽盯着湘军,可以不论,小和珅的舅外祖荣禄是醇王和文祥的人,也是支持洋务的,自然也不会故意下绊子。”
荣禄为什么不会下绊子呢?原因很简单,中日谈判的首席代表是恭亲王奕?,而文祥与恭亲王是一体的,所以荣禄才不敢授意苏宬打恭亲王的脸呢。
“而小和珅今科高中后,立刻就出洋了,想来也不会有同年、座师之类的关照,因此,基本可以认定是小和珅的自己主张,也就是说,小和珅根本就不知道制台在中日谈判中提过什么,日本的野心都是他自己猜出来的。”周馥说到这也觉得苏宬有些妖孽,于是又提了一个新的判断。“亦或是在去泰西的船上有哪个洋鬼子跟他说了什么,总之并不是针对制台的。”
李鸿章缓缓点了点头,周馥这么一分析,李鸿章也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有道理,那你们觉得买洋舰以示威日人此举可行吗?”
“此事可招伍文爵(伍廷芳)、马斯才(马建忠)问询,不过,”周馥有些犹豫。“中日交涉乃由总署操办,制台不太好插手吧。”
李鸿章不置可否,转而向盛宣怀问道:“杏荪你怎么看?”
盛宣怀答道:“外交的事卑职是不懂的,制军还是请教伍、马专才较宜,此外山东布政使应敏斋(应宝时)大人、天津海关道陈子敬(陈钦)都参与了《中日修规》的谈判,是不是也派人问一问为好?至于总署那边,卑职觉得倒是不用过于担心,冯竹儒信里不是说了嘛,小和珅也给总署发了电报,想来总署反而要问询制军的意见呢。”
李鸿章一皱眉:“就是担心总署要来问,所以才想听听你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