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贺闻朝预料，但其实又没有多意外。

    贺闻朝点烟的同时，抬眼看她。

    他俯身，双肘抵住膝盖，没有改变过姿势，但听见这句话还是惊讶一瞬。

    他的确有想过要和姜荫合作，毕竟他也很讨厌傅云川。

    但上一次他离开前在车上和姜荫说的那一段话，她并没有听，当时他就觉得这个人不好拿捏。

    生意人凡事讲究利益最大化，但更要讲究合作的对象，像姜荫这样的，有自己想法的，日后很麻烦。

    他当时对姜荫说，做笔录的时候警察肯定会问傅云川，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美名其曰可以给她脱罪。

    但姜荫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因为她知道自己拿了傅云川的钱，起码要在这件事上不要拖人后腿。

    贺闻朝通过她的表情，像是料定她会这么想，笑道，“你觉得收了人家的钱，起码不要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情。”他俯身，向她靠近些，“你这么想，自以为是的正义，和人在一条船上，可人家甚至都没有让你登船的想法。”

    这是当时贺闻朝的原话，他以为能靠这些话说服姜荫，但显然姜荫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

    当时，她倚着车门，慢悠悠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在嘴里，借口向他借火的时候，撩了他一下。

    但随后又恢复一派正经的模样，她回，“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没想真和他那种人达成长期合作。”

    “为什么？”贺闻朝看着她的侧脸问。

    “麻烦。”吐出两个字，姜荫转头看他，“因为和你们这样的人合作很麻烦，无论是你，还是傅云川。”

    把他和傅云川相提并论，当作一类人，这是贺闻朝没有想到，且当下第一反应就是厌恶。

    “我不知道你和傅云川有什么仇什么怨，但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类人，无情的资本家，而我，姜荫，虽没什么钱，但我从来都讨厌你们，我喜欢钱，但并不愿意成为你们这样的人，所以你也不要再妄想说服我。”姜荫说。

    喜欢钱，却厌恶成为掌握别人命脉的人。

    一席话，却让贺闻朝对姜荫另眼相看。

    他至少以为，干她们这行的人都视金钱如命，但姜荫却告诉他，她讨厌成为这种人，可又不得不成为它的奴隶，但她需要，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它，寸步难行。

    那天下午，贺闻朝就打消了和姜荫一道对付傅云川的想法。

    但今天姜荫又告诉他，她想要和他合作，莫名，贺闻朝很好奇，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是什么说服了姜荫，或者说，是什么让姜荫屈服了？

    但他肯定，不是钱。

    包厢里灯光挺暗，很有氛围，贺闻朝若有所思，像在思考，嘴上的烟早就灭了，但手里的打火机却玩得挺溜，“咔嚓”声不断，随着他的动作，火苗窜出。

    姜荫一直盯着他，火光柔和贺闻朝的侧脸。

    他是个从来都冷峻的男人，但此时，莫名让人觉得温暖些。

    虽然这可能是飞蛾扑火的错觉。

    “我想知道……”贺闻朝突然抬眼，视线转到姜荫身上，猝不及防，盯着他的姜荫被抓个正着，“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

    姜荫背脊靠着沙发，坐得笔直。

    她回，“因为……钱啊。”

    说完，她就笑，笑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