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成垂着脑袋，浑身脱力，屁股向后坐在腿上。

    余逢是他的死穴。

    姜荫嘴里堵着东西，手被绑在椅子后面，但手指却缠的死紧。

    余成这种丧气状态持续一会，然后他就像想明白似的，眼睛通红，但浑身又不像方才竖起满身的刺，各种情绪交织掺杂，挤在眼底成了一种姜荫看不明白的感情。

    他就用一双这样浸满情绪的眼睛看向姜荫的方向，隔着一段距离，和她沉沉对视。

    姜荫皱眉，心中的不安感呼啸过境。

    包括季星阑在内的很多人都注意到这一幕，他们看不懂，却只当是什么八卦的事，心中各异。

    季星阑胆大，直接把很多人的心声往外说，“九爷，你偏要他死的理由，不会就是因为他……”

    话没说完，但眼神又很有意思的落在余成和姜荫身上。

    于是新一轮猜测一触即发。

    傅云川没理会季星阑的打趣，他只是皱眉盯着他们，他能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并非像季星阑猜测的那种腌臜。

    像为她解释，又像为自己开脱，余成张嘴，声音很迟很缓才从喉咙出来，带着一股子破旧古老的零碎感，又像一把很钝的刀反复在砧板上来回蹂躏的感觉。

    “姐……”

    像是不忍说下去，他眼睛更红。

    “对不起……”

    姜荫闭了闭眼。

    余成收回视线，眼里的湿润被他憋了回去，“是冯肆告发你的。”

    季星阑皱眉，眼底似有无限的疑问。

    余成又补了句，“他是条子。”

    姜荫怔住，前一秒在手心里的汗眼下全都凉透。

    呼吸窒了窒。

    下意识，她想张嘴辩驳，但后知后觉嗓子发不出声音，哽住，嘴巴张大，但无声又被东西堵个严实。

    消息引起众人哗然，声讨如浪潮扑面。

    冯肆却转头看她，隔空，无声冲她摇摇头，像安抚又像告别。

    一系列动作悄无声息进行着，却又在众人从惊讶各异中回神时，漠然抽离。

    无人注意。

    姜荫彻底红了眼睛，想强忍回去，但下一秒，鼻子的酸涩却又卷土重来、山崩海啸。

    季星阑像开了闸的洪水，突然很兴奋，对傅云川高喊说，“你听到了吗？你他妈听见没？”

    姜荫也寻声看去，傅云川刚好收回视线，两人隔空眼神摩擦过。

    “傅云川！你身边躲了个条子，你居然没发现！你他妈居然没发现！”

    空间再次被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充斥。

    傅云川没恼，脸上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漠着眼看季星阑，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平静说，“季星阑，人给你，换姜荫。”

    季星阑眯着眼思考，虽然他原本的想法就是用姜荫威胁傅云川的，眼下计谋成了，他心里却盘算着更多，没一口应下。

    一会，他回，“傅云川，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你，他们这些人其实可以和你串通一气，然后来骗我。”

    闻言，傅云川忽然笑了声，“骗你？用两个人的命？”他的眼睛被嘴角的笑容牵扯着向上拉，眼尾向上，笑的邪佞，“你配？”

    下一秒，季星阑的笑容僵住。

    他变了脸，但傅云川也没有要住嘴的样子，继续道，“况且你现在的身份，和我并不没有谈条件的可能，但我大发慈悲已经给你台阶了……”

    话还没说完，季星阑就像被踩中尾巴的老鼠浑身炸毛，冲着傅云川去，但中途就被沉湎截住。

    “季先生！请自重！”

    季星阑的身板没法和沉湎比，只能隔着个人对傅云川放狠话。

    傅云川表情始终未变，置身事外的冷漠感，他看着季星阑的眼神像在看跳梁小丑。

    “你还有十秒的时间，不然我就硬把人带走了。”

    季星阑咬牙，不甘心，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沉湎帮姜荫松开绑在身上的绳子，末了，低声说了句，“姜小姐辛苦了。”

    姜荫摇头，借着低头的瞬间，挡住眼里的湿润。

    傅云川还没有要走的想法，他还在椅子上安稳坐着，“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人？”

    话是对季星阑说的。

    季星阑看着冯肆，沉默一会后突然扬唇笑，“傅先生要留下来看戏吗？”

    傅云川没说话，但姿势不变的身体已然暴露他的想法。

    他同意了。

    姜荫站在沉湎旁边，和傅云川隔了个人。

    季星阑慢悠悠朝冯肆走，手摸向后腰。

    他踹了一脚冯肆，“我要怎么好好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我现在真不会这么惨，有家不能回，也不能随便出去，像条流浪狗。”

    他说话的同时，又是一脚狠狠踹中冯肆的肩膀，冯肆侧摔在地，闷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