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我躺在房间的半趟椅上,昏昏欲睡,身后的房门悄无声息被人推开。
脚步声落在地板上,只要些微就能把我惊醒。
我以前当小姐的时候,熬夜班,第二天总是能睡得很死,但现在,只要一点点动静就能把我弄醒。
我睁眼,不爽的看着来人。
乔以澜有话要对我说,自动忽略了我脸上的表情,“姐,我煮了碗红糖水给你。”
我张嘴,严厉的话刚要出口又及时刹车,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还在冒热气的碗。
这倒是很出乎我意料,我怔住,好一会才又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我接过她的碗,但这么多年在夜场工作的习惯,我没法接受她的好意。
感动是真,但陌生人之间的怀疑也是真。
我看着碗,终究还是没喝,只是说,“太烫了,一会喝。”
乔以澜没多想,又说,“姐,我觉得你最近瘦了。”
我抬眼看她。
她接着说,“之前没觉得,但现在一打量发现姐你真的瘦了好多。”
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没说,我知道,我看出来了她张合的嘴。
我笑了笑,说,“老了,胶原蛋白流失严重。”
乔以澜没理会我这个玩笑,又说,“哪里,我听芸姨说,姐很年轻,和我差不多大。”
我问她,她多大。
她比了个数字。
我说,“十八?”
我比着手指大致算了下我和她的年龄差,也是这时候才忽然发现,我已经二十四了。
十八岁单打独斗的我如今已经和这个糜烂的世界纠缠六年了。
我轻轻回了声“嗯。”
沉默。
我不擅与人攀谈,更不喜和尚且陌生的人攀谈,于是也没主动打破僵局。
但我知道,乔以澜的目光倒是一直黏在我身上。
不知道她在打量什么的时候,她又说,“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进来这吗?”
听她的语气,倒像是傅云川这是什么世外桃源。
但我不忍心戳破她,只是接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她突然笑,说,“芸姨说,我很像您。”
“我?”我垂眸,看着手里的红糖水,看着残破的自己,惨败的脸色,弯唇,“像我有什么好的?”
她不能领会我说这话时的落寞,兀自欣喜说,“您长得多漂亮啊,不化妆也好看。”
她看着我,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亮,好像对于她来说,我是什么珍宝一样。
我像被她感染一样,也不自觉笑,但一低头,看见糖水里的自己时,又觉得这种佯装天真的笑容在我脸上是多么违和和丑陋。
“九爷原来是不允许我来照顾您的。”
我又抬头,“那后来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见到我之后,说我还算乖巧,但我知道,我哪里是乖巧,笨、不会说话而已。”她顿了顿,又说,“但芸姨说,是因为我长得像您,所以九爷才答应的。”
我之后没再开口,我不知道芸姨告诉她的到底对不对,我下意识想说不对,因为傅云川在我这永远都是只爱他自己的极其自私的人类,但我又不想对她多说,打破她心里的幻想。
……
……
我半躺在躺椅上,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蜷缩起来,半睡半醒的时候,乔以澜的声音我却一点不觉。
她叫了我好几声,见我没反应,然后才走了过来。
我侧趴在躺椅上,额头全是冷汗,全身紧缩到颤抖。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没感觉,也没动,她又加大力道拍了一遍,我这才支支吾吾出了点声。
乔以澜以为我发烧了,说了声“打扰”后伸手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没发烧,额头自然不热,她手背碰完我的又碰了碰她自己的,不禁疑惑出声。
她又问我是哪里难受,看上去应该不是发烧。
我没说话,但她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突然说,“不会是因为例假吧?”
我没工夫和她解释我的病,于是我胡乱点点头。
她又说,“要不我去给你再煮点红糖水?喝点补气血的应该可以缓解一点。”